护卫郑重地点点头,将信和抄本藏在衣襟内,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混入了前往金陵城的人流中。
苏文远则带着林薇,也换上了一身寻常的布衣——林薇扮作苏文远的远房表妹,因家乡遭了灾,前来金陵投亲。两人混在入城的人群中,随着人流缓缓走向金陵城门。
刚一踏入城门,林薇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宽阔的街道由青石板铺就,平整而干净,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首饰铺、酒楼、茶馆……应有尽有。来往的行人穿着光鲜,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盛景。可林薇却无暇欣赏这份热闹,她总觉得这繁华之下,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暗中注视着每一个进出城的人——那是周显仁的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座金陵城。
苏文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只是寻常百姓,不会引起注意的。”
两人按照之前的约定,沿着街道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那家名为“清源书局”的店铺。书局的门面古雅,木质的招牌上刻着“清源书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门口挂着两串红灯笼,店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的沙沙声,客人不多,大多是身着长衫的读书人。
苏文远走到柜台前,对着掌柜的拱手行礼,低声说道:“掌柜的,请问有《春秋》新注吗?”
掌柜的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苏文远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低声回了一句:“新注尚未到货,只有旧本,客官要看看吗?”
这是苏文远与韩明远事先约定好的暗语。苏文远点点头:“也好,烦请掌柜的带我去看看。”
掌柜的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道:“客官随我来。”说完,便领着苏文远和林薇穿过店堂,走到后院一扇月亮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间雅致的静室,室内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一位身着深蓝色常服、年约五旬的老者正坐在桌旁品茶,他面容清癯,鬓角有些许白发,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几分睿智与威严。
见到苏文远,老者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起身相迎,声音沉稳而有力:“文远侄儿,你终于到了!”
“韩世叔!”苏文远快步上前,对着老者郑重行礼,动作中满是敬重。行礼过后,他侧身让出身后的林薇,介绍道:“这位便是沈公的外孙女,林薇娘子。薇娘,这位便是家父当年的至交,如今担任金陵按察副使的韩明远韩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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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察副使!林薇心中一震——按察副使掌管一省刑名,负责纠劾官员、查办案件,是正三品的大员!有这样一位官员相助,父亲的冤案,或许真的有昭雪的希望。她连忙敛衽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女林薇,见过韩世叔。”
韩明远仔细打量了林薇一番,目光从她的眉眼扫过,眼中渐渐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对故友之女的同情,有对林家遭遇的感慨,亦有对林薇胆识的赞赏。“像,真是像……你眉眼间,确有沈公当年的风骨。”他轻叹一声,侧身请两人坐下,“孩子,你们受苦了。文远在信中已经把你们一路的遭遇大致说了,能从周显仁的眼皮子底下逃到金陵,不容易。”
待两人坐下后,韩明远的神色瞬间转为凝重,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问道:“证据带来了吗?周显仁那厮狡猾得很,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动不了他。”
苏文远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他解开腰间的腰带,从夹层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里面装的,正是林父留下的几封密信和最关键的账册原本,这些都是能直接证明周显仁贪赃枉法、构陷忠良的核心证据。他将小包郑重地递到韩明远面前,语气沉重:“世叔,这些便是周显仁罪证确凿的证据,而且从密信的内容来看,他背后恐怕还牵扯着朝中其他官员,关系复杂。请世叔务必仔细过目,为我等,为沈公,为那些被周显仁迫害的人,主持公道!”
韩明远接过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取出里面的密信和账册。他快速翻阅着,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也越锁越紧,手指捏着账册的力道越来越大,指节都泛了白。当看到其中一封周显仁与朝中官员勾结、意图吞并江南盐运的密信时,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出声:“蠹国害民,无法无天!周显仁此獠,其罪当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看向苏文远和林薇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你们放心,此事既然被我知晓,就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些证据至关重要,我会尽快整理好,通过最稳妥的渠道直呈御前,定要让周显仁这等奸佞之徒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不过,你们也知道,周显仁在朝中党羽众多,京畿一带的耳目更是灵通,此事若是稍有不慎,不仅扳不倒他,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狗急跳墙,对你们下毒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暂且在我安排的地方住下,那里隐秘安全,绝不可轻易露面,等我将一切安排妥当,再与你们商议后续之事。”
得到了韩明远的明确承诺,苏文远和林薇心中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有了这位按察副使的介入,他们的昭雪之路,总算不再是孤身奋战,看到了官方的、强有力的希望。
韩明远随即叫来一名心腹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管家点点头,对着苏文远和林薇恭敬地行了一礼:“苏公子,林小姐,随我来吧。”
两人跟着管家走出清源书局,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马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最终停在了城南一处僻静的巷子深处。这里有一座精致的别院,院墙高耸,门口有两名身着便服、目光锐利的护卫把守,看起来守卫森严,却又不张扬,显然是韩明远私下用来安置重要之人的地方。
进入别院后,林薇发现院内环境清幽,种着几株海棠和玉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仆役们都沉默寡言,做事有条不紊,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管家将他们领到两间相邻的客房,又吩咐仆役送来热水和饭菜,便躬身退下了。
连日来的奔波、惊吓、伤痛与失去沈伯的悲痛,几乎耗尽了林薇所有的心力。此刻身处这看似安全的环境中,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无边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甚至来不及洗漱,也顾不上思考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便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薇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窗外月色朦胧,透过窗纱洒在地上,形成淡淡的光影。她口干舌燥,起身想找些水喝,刚走到房门口,却隐约听到隔壁苏文远的房间里传来极低的、压抑的争夺声,似乎还有东西掉在地上的脆响。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里不是韩世叔安排的安全之地吗?怎么会有争夺声?难道是周显仁的人追来了?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林薇屏住呼吸,悄悄走到苏文远的房门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想要听清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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