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尉迟采垂下眼帘,低低地道:“那个时候,我受楚相之托,追查对我下毒之人的身份与线索。你或许有所耳闻,我在霜州时曾遭人投毒,以至于差点延误了行期……所以,让我从众人眼前消失,一来能护我安全;二来,我也可趁机调查幕后主使。”
寿王盯着尉迟采,半晌:“那么,长千金调查到怎样的结果呢?”
楚逢君无声望向尉迟采,凤眸下原本的戾色业已归于平静。
“结果,”尉迟采扬眸,嘴边的笑影优雅化开:“便是要知晓大结局,我须得返回帝都来,才能达到最后一步。对不对,相爷?”
问题最后被抛给了身旁的楚逢君,相爷微微一怔,随即扬唇点头:“正是如此。”
……真难得呢。原以为这丫头会向自己求救,抑或是将霜州夜枭的动作和盘托出,只不过由这二者所得之结论,无一能为自己开脱私潜入宫的罪责。
所以,她将自己的消失赋予另一重意义,以此堵住寿王的嘴。
想到这里,楚逢君只觉心底有淙淙暖流淌过。
原来,她……是想要保护他么?
“原来,你在霜州还遇上了这么一回事。”寿王望着尉迟采,眼中的冰寒渐次散去。“我……不知道你中了毒,也不知你与楚相的计划。”
“这样不就算是扯平了嘛。”尉迟采脑袋一歪,微笑。
扯平了吗。
寿王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楚逢君眼中,后者亦只是回以一记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么,长千金知道吗,是谁揭发了重华宫用银去向不明一事?”他忽然扭头,双目灼灼直盯着尉迟采:“又是谁决意要同舒家、同太祖妃一系争斗到底,甚至不惜赔上自己?”
尉迟采一愣:“寿王殿下……?”
寿王的面色骤然转为青黑,而后抬袖捂住嘴唇。
许久,才听他低声说:“……本王还有事,告辞。”语毕,他略一倾身,转头向宫外快步走去,消失在内殿中。
“……”尉迟采默然不语,直到远去的脚步声归于无,才慢慢舒了口气。
身旁的人转过身来,抬手将她揽入怀里。楚逢君的薄唇印上她的额心,带着馥郁的沉水清香:“采儿,多谢。”
尉迟采慢吞吞拢住他的脖子,笑:“好啦,要撒娇回府去撒,你还是先让我瞧瞧天骄怎样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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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许久不曾经历这样的煎熬了。
身体里是源源不断传来的空虚感,仿佛自己就是一眼巨大的洞穴,黑色的风卷着森寒直入最深处。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缓慢生霜,结冰,冷得连发抖也不能。
可触手体表时,指尖感到的又是滚热,仅仅把自己掩在被褥下,浑身就好似要烧起来。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而头顶上,黑夜混沌无光。
“天骄……天骄?”
咦?
是他听错了吗,为何会有昭仪在身边的幻觉呢?
“天骄,有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吗?”
唔……抱歉啊昭仪,我最近都好忙,吃饭顾不大上,睡觉也很勉强。
“我就知道,只要我不在,你一定不会按时用膳,按时就寝,对不对?”
你、你要是能回来,我就听你的。该用膳的时候用膳,该休息的时候休息。
可是……你已经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