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两日前霜州丰川便出现了如此异象,臣只是据实呈报。”尉迟尚漳再揖。
在他看来,泥偶流泪、泥土渗血、母鸡司晨不过是民间用异象来做谶语,究竟有几分实几分虚,都还值得考量。只是这些异象大多不会自然出现,也就是说……有人打算用谶语来造势。
造谁的势呢?只要想到这等异象位在霜州,答案便不言而喻。
天骄努力平息下怒火,小胸脯的起伏慢慢变缓:“……那依尉迟卿看来,此事当如何处置?”
“回陛下,自然是先摸清异象来处,再详加勘察。”
立在左侧的寿王微微眯起眸子,琥珀色的瞳孔中凝起一丝锐利雪光。
“母鸡司晨……么。”他轻笑出声,“陛下,只怕这些个异象意有所指呢。”
天骄斜来一眼:“哦?依皇叔的意见,这‘意有所指’指的又是什么?”
“牡鸡无晨。牡鸡之晨,惟家之索(注)……”寿王的视线在殿内朝臣的面上走了一遭,最后定在了不远处的冯子秋处。“冯老,您想必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如由您替陛下解释一番?”
好大一个烫手山芋!冯子秋脸色一沉,躬身答道:“微臣浅薄。”
寿王的笑意更盛,转身面向天骄:“陛下,前些日子霜州境内的禀阳县县令猝死家中,此事已上呈吏部和刑部查察,目前还不知死因为何。只是听说当地正流行着蛊术,有人称这位县令是遭了蛊。”
“禀阳县?”尉迟尚漳眉心一蹙:离丰川倒是近得很……
“此事朕知道。”天骄摆摆手,“皇叔的意思,莫非是说这些异象皆由巫蛊所为?”
冯子秋终于冒头了:“陛下,我赤国千百年来禁绝巫蛊,那些阴使巫蛊之人该杀!”
“会有人无趣到对当地母鸡下蛊么?”寿王嘴边带笑,眸光却是森冷逼人。
“所以才说那是巫术!”冯子秋断言。
果真一派无稽之谈……寿王冷笑一声,对天骄道:“陛下,臣听闻楚相与昭仪一行已到了丰川。”
此言甫出,殿内登时哗然一片。
“这牡鸡司晨莫非是指……”
“哎呀呀胡说不得,没瞧见尉迟大人还在那儿么?”
“可是现下在霜州的不正是……”
尉迟尚漳施施然回过头来,正对上寿王的眼神。两相冰冷碰撞,寿王怡然地勾唇,而尉迟尚漳则是从容地拂去袖口的褶子。
对面的金庭秀咳嗽一声:“诸位大人,请肃静!”
殿内群臣收声站好,目光不约而同汇到了寿王与尉迟尚漳处。
天骄深吸一口气,亮开嗓子:
“既然昭仪在丰川,此事便交与她处置。”
尉迟尚漳蹙眉,寿王却是笑吟吟地向天骄一揖:“陛下英明。”
***
睡过两日,整个人似乎都没了精神。尉迟采在榻上坐直身子,左右晃晃脑袋——很好,不疼了。她伸长脖子往门缝里看去,除了武丑,似乎没见到其他人。
可是肚子饿了……她掀开锦被,随手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脚下床来。
屋内的桌上摆着两本书,翻过封皮来,是《襄州图志》和一卷没名字的手稿,看上去颇有些年代了。
这不是她带来的书册,那就该是楚逢君的了。
说起来,这些日子她一直霸着他的床榻,那他睡哪儿?地上?
想到这里,她讪讪地牵动嘴角:不可能的,楚逢君有各种地方可以睡去,比如花楼……
“这种情形下,丰川的花楼还照常营业么……?”她扁了扁红唇,嘟哝着转过身子来,“吓?!”
楚逢君正卷了帘子靠在门边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