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易叹气,走到旁边那幅薰衣草的墙画下,缓缓的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啊。”
苏妮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苏云易少有的感叹,只随便应答着:“放心吧爸,我有分寸的。”
其实苏云易未出口的话是:若是当年他再用点力气顶住那些压力,现在定然不一样了。他会和如玫幸福的在一起,也不会牵扯到这么多人,让这么多人连带着不幸福。这些就像是连锁反应,蝴蝶效应,当初的一步错,一直到如今的步步错,他不想苏妮或者陆彦步入后尘。
可是见苏妮如此,他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做远忧。
另一边陆彦几人刚到了老房子,方晴便面露出了悲哀,触景伤情,见到这所曾经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再平淡的心情也无法平淡,更何况,这里是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的港湾。
Ann先去煮了水给方晴准备药,陆彦便推着方晴各个房间缓缓而望。
这所老房子在陆彦工作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可是他有雇了小时工在固定的时间来打理清扫,而陆彦也没有将家具格局动过位置,所以现在这个房间依然一尘不染,这一切仍然和陆爸过世时、陆妈离开时一模一样。
方晴轻轻拍拍陆彦的手,陆彦便停下,仔细的看着这所很久没有回来过的房子,拿起柜子上的东西摩挲很久然后放下;她再轻轻拍拍陆彦的手,陆彦便再推她缓缓而行,两人一直无话。
两人看了很久,直到Ann拿着热水和药站在门口的时候,方晴才收回了所有的情绪,淡淡的让她将药拿来,一一告诉她哪里是浴室哪里有衣服,劳累了她一天,让她先去整理睡了吧。Ann知道这对母子从下机开始便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恰当的机会,便懂事的先避开了。
Ann刚离开,陆彦便将方晴推到床边。他蹲在方晴的脚下为她捶腿,此时陆彦一米八几的修挺身姿就这样委在方晴脚下,不再是拥有大权严肃沉稳总经理,只是她的儿子。
他边捶着她的腿,边低低地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妈,这几年你辛苦了。”
方晴满眼柔情的看着他,一边伸手摸着他的头,缓缓说道:“妈不辛苦,该辛苦的是你吧。妈看到了这几年你的努力,也看到了这几年你的成长,你一个人在国内打拼怎么会不辛苦呢?”
陆彦摇头,将脸伏在方晴腿上,方晴便一下下顺着陆彦的头发,就像陆彦小的时候母亲那样对他:“你爸走后你自己独撑这个家,该有多不容易啊,多亏了苏市长他帮咱们家,你不能辜负他们家的知道吗?
妈在法国的这几年,什么都看透了。人在一世,活在当下,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幸福更重要了。人啊,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儿子,一定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然也许在以后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陆彦将头抬起,见到陆妈一直柔和的望着他,终是缓缓的点了头:“我知道的,妈。”
“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一会儿让Ann来照顾我就可以。你早点休息吧,好养好精神后天做准新郎,去休息吧。”
陆彦点头然后起身,轻轻关上了门,里面传来方晴的低语:“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他回到曾经住了二十年的房间,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从床底拿出一个古木盒子,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护身符。
第三十九章
红色福袋,金线刺绣,上面刺着一生平安,很简单也很便宜,但她说这是开光加持的,让他必须带着,不然她会不理他,他当时嬉笑着说一定一直贴身带着,就当做把它当做她贴身放着。凌烟恼羞的捶打他的背,觉着他那句话带了点其他含义,满脸红晕。
这是她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被封藏太久,颜色有些退去了,再仔细看那刺绣,似乎都已经变得粗糙,绣线外翻。
曾几何时,他希望两个人再执手重走那一程。可是如今,真的是断了吧。那晚她肯定的告诉他,说她的心里只有程家言。他成了她生活里的调味剂,他对她费尽心思不过是偶尔带给她快乐,抵不上程家言的轻轻一笑,也走入不了她的心。他给了她三次机会,她毫不吝啬的全部归还。
他曾经用了那样大的力气去爱她,换来的是什么?是她杀了他父亲,再一走了之;是他逼她就范说要结婚,她亲口对他说她的心里只有程家言。那像是什么?像是一把利剑狠狠插入他的胸口,再无情的拔出,不止有追心刺骨的疼痛,更让自己鲜血淋漓。对于这样的她,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开口问她为什么,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的骄傲不允许。
至此,他怎么会卑微的去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曾经的一切都为了什么呢?
陆彦将护身符小心收起,嘴尖有点苦涩,他可以选择别的方式让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之后照例拨打一个电话,然后和衣而睡。
第二天,准新郎新娘按照习俗未有见面。同时终于定下了伴郎伴娘人选,分别是两人的大学同学。男傧相是陆彦大学同学,没有找同事,毕竟公司里面的所谓同事都是他下属,不好发闹;女傧相便是苏妮曾经在孤儿院的好朋友,她大学后没有工作,每天琢磨着开咖啡厅、做慈善,认识了很多人,就又请了几个常一起做活动的好友当女傧相。
当晚陆彦给苏妮打电话的时候随意的提了提凌烟,挂了电话后苏妮便趁客厅里面几位女友叽叽喳喳准备明天的东西时,跑到房间有些心虚的给凌烟拨打了电话。
当时凌烟正在林峰家和他们两人一起吃饭,接到苏妮电话时,冲他们笑了笑便走向了阳台。
电话里,苏妮小心翼翼的问:“烟姐,明天你会来吗?”又顿了顿道,“其实明天你不来也可以的,也不是多大的事,你最近工作不是也挺忙的吗?”
苏妮知道凌烟和陆彦以前的事情,所以苏妮这样问她,她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不理解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希冀,凌烟敏感的认为苏妮在这个时候打这电话的原因是——希望她明天不要出席。
她将目光投到远处,霓虹灯连成一片,夜色迷人,却同时摒弃了小城市的星夜连天,单纯的景色已经被隐藏,添加了太多的艺术加工。
而苏妮的话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做了加工。
她轻声问:“苏妮,你想说什么?”
苏妮在这边瞬间睁大了眼睛,正在摸着白色婚纱的手一个用力就变成抓着,反应过来忙用手铺平,紧张到结巴着问:“烟,烟姐,你说什么呢?”
“小妮,你之前就向我保证过你会幸福的,可是现在呢?别告诉我你真喜欢陆彦,高中时你对陆彦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的。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对他没感觉,没喜欢他,我不相信我去法国的这几年,你就喜欢他到要嫁给他的地步。小妮,我自认以我现在的阅历能看清楚很多事情,但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在瞒一些我什么事情?嗯?你,到底为什么?”凌烟缓缓而道,但语气不善,给人一种明显的压迫感。
苏妮呼吸一滞,原来烟姐她真的是什么都清楚的,她知道自己有事瞒她,只是还没有抓到那根主线将事情想通。可是即使这样,自己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她若是将陆彦的计划打乱,她无法承担那个结果,也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