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因着他列举的罪证,已经拉下来许多官员,许多事务的运转几近瘫痪。可那些都是可以补救的,抓紧些找人替上就是。
可,若是将礼部尚书与禁军大统领拉下马,岂非是要他堂堂帝王,自断手足?
他不管他二人乃至文武百官暗地里犯了什么罪责,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对永安国无损,他都可以得过且过。
至少目前为止,并无哪个朝臣胆敢犯到他的头上。
可若将奏折当场驳回,不管不顾的包庇。那他为着和光一事发难顾江陵之事便会站不住脚。
永安帝目光扫过同样跪倒在群臣间,存在感却极强的两名史官,以及几个刚正不阿,且与顾家世交的几个武官。
气氛再次凝固。
程千度悄摸的侧头看向皇位上的永安帝,请他示意。
永安帝闭了闭眼,看向程千度。
程千度得了令,抬步正欲走下高台去接,却见顾江陵陡然收回了举起的奏折。
步子还没有迈开,他一时间进退两难,冷汗直冒的再次看向永安帝。
顾江陵扯了扯唇角,抬眸看向永安帝,轻声道:“陛下日理万机,想来甚是乏累。不若由臣读将出来,陛下只管听着,待臣读完再做裁决如何?”
“顾爱卿——”永安帝沉了声音,直直的望着顾江陵,半晌,道:“顾爱卿方才说并无处置秦尚书和宣统领之意,可当真?”
顾江陵扯了扯唇角,道:“二位大人皆身居高位,又多年如一日的奔波劳碌、守卫皇城。实乃啬己奉公,功标青史之臣,当属百官之表率,岂是臣说处置便能处置的?”
他语气舒缓,言语诚恳,仿佛真的有感而发,可听到众人耳朵里却是变了味。
这是在变相的说陛下识人不清,用人不能,满朝文武百官皆不堪其位呢?
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永安帝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秦平与宣盛一眼。
秦平与宣盛虽然头顶着永安帝刀子般的目光,心中却顿觉松快不少。
永安帝有心让顾江陵将奏折重新递上来,又有些拉不下来脸。
折腾这半天,结果根本就是白费心力,倒显得他堂堂一国之主管窥蠡测,小肚鸡肠。
“众爱卿平身吧!”永安帝抬了抬手。
“谢陛下!”一众朝臣纷纷叩谢,陆续起身。
秦平与宣盛互视一眼,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此时心神松懈,才觉里衣已经被冷汗湿透。
又静了片刻,永安帝咳了一声,温着脸色,轻声道:“既如此,顾爱卿所奏何事?可是有哪里不顺心意,尽可实说与朕。”
顾江陵闻言垂了眼帘,一撩衣袍躬身跪下,道:“臣常年在边城带兵打仗,粗人一个,不习惯皇城的生活。”
他话落,一众朝臣齐齐黑了脸。
顾大将军是在开的甚么顽笑?
甚么不习惯?
自打他回朝,将和光公主和此次战役中战死将士的遗体下葬之后。
朝堂之上哪天不是鸡飞狗跳,现在竟道甚么不习惯?
应该是他们不习惯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