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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埃及 时间的脚印(第2页)

斋月(Ramadan),即伊斯兰教的斋戒月,穆斯林世界里一年中最神圣的一个月,真主阿拉将古兰经下降给穆罕默德圣人的月份。在斋月里,除病人、孕妇、喂奶的妇女、幼儿以及在日出前踏上旅途的人之外,穆斯林每天从日出到日落期间不能进行饮食、吸烟、房事等活动,日落之后才可进食。因此,原本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纷纷不见了踪影,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无处觅食。书上说,斋月有助于人们克制私欲,体会穷人饥饿之苦,以资济贫。摸摸自己饿扁了的肚子,唉,谁来济一济我呢。

因为斋月,许多人调整了生物钟,过起了晨昏颠倒的日子。白天不出门,从日落才开始一天的生活。地铁和巴士也调整了时间,深夜里仍在运营,商店和夜市几乎通宵,凌晨四点还能出门逛商场,品小吃。我一琢磨,白天除非自备干粮躲在旅馆里偷偷啃,否则就得饿肚子;而夜晚,满大街香喷喷的美食等着自己,我还能挑肥拣瘦,何乐而不为。很快,我也成了个标准的夜猫子,白天闭门不出睡大觉,晚上走街串巷压马路。

仗着埃及那低于中国的物价,加上在以色列勒紧皮带的艰苦日子,我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风靡埃及的GAD连锁餐厅里够两人吃撑的蘑菇披萨20埃镑(埃镑与人民币汇率近乎1比1),拉上个背包客一起吃,人均10块钱,我狠狠地吃了好几回;地铁站出口的果汁店里一大杯鲜榨果汁2埃镑,人气颇高的EL-ABD甜品店冰激凌3埃镑,楼下的Kofta(烤肉三明治)5埃镑……这些纷纷列入我的“每日必吃清单”。住宿也实惠,50埃镑以下的旅馆扎成堆。我住在开罗市中心一家经营了三十多年的Sultan旅馆,一个床位仅要20埃镑,厨房、热水澡、无线网络一应俱全。埃及真是低预算旅行者的天堂!

夜晚的尼罗河岸,华灯闪烁,高楼林立,十足的国际大都市派头。站在桥上,凉爽的河风吹散了我的刘海,刚从小贩手里买的鹰嘴豆在嘴里化成了软绵绵的豆泥。远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那是狂欢的人群。隔得这样遥远,依然能嗅到人群之中迸发出的激情。

斋月即将结束,正是开斋节前夕。白天死气沉沉的开罗到了晚上彻底变了番模样。市中心原本空荡荡的大街上不知何时挤满了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喇叭里放着活力四射的舞曲,狠狠欺负人的耳膜。小青年们爬上大卡车尽情跳舞,整个城市灯火通明。我混进快要溢出的人群里,也想体验一把开斋节前夕的深夜狂欢。

此时的开罗大街变得有些疯狂。街上晃荡着许多眼神凶煞、动作粗鲁的青年男子,时不时主动挑衅,冲着人们爆粗口,一个个变得极具攻击性。我被不同的陌生男子接二连三地推搡碰撞,吓得缩到了角落。这些人八成是抽了大麻,喝了酒,正嗨在兴头上。一位开罗人告诉我,开斋节前后,附近乡村、镇子上的青少年会聚集到开罗彻夜狂欢。在这几天里,必须习惯频繁对外国人恶作剧的少年们和呼朋引伴追跑打闹的小伙们。毕竟,开斋节是伊斯兰教三大节日之一,首都附近的年轻人也喜欢趁这几天“上京”狂欢一把。眼下的开罗是个高分贝的不夜城。

开斋节三天,人们早早起床沐浴更衣,换上新衣服,走亲访友,就像华人过春节一样。节一过,开罗的热闹又回归到了白天,我熟悉的开罗回来了。而白天活动的我不得不面临一个新问题。炎炎夏日里的开罗,日头毒辣,但街上无人撑伞。撑阳伞是东亚人的习惯,尤以中日韩为盛。在崇拜太阳的埃及人看来,阳光是多么好的礼物,晒太阳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为何要遮挡它呢?!

于是,买伞成为了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我幼稚地以为,不打阳伞也会有雨伞。而事实上,降雨量稀少的开罗是个不需要伞的城市。超市,商场,夜市摊,处处不见伞的踪影,杂货店老板们听完我的表述,纷纷摇头。在我寻觅得几乎绝望时,一家小商品店老板听完我的要求后微笑点头,从身后缓缓拿出一柄金黄底色海绵宝宝迷你儿童伞……嗨,我无语了,最后,一家小百货店老板专程帮我进了货。想到得来如此不易,我心一横,干脆买下了两把伞。结果,折叠伞被亚历山大强烈的海风吹断了两根伞骨,修补好后,在到达卢克索的清晨遗忘在小巴士上;长柄伞则被阿布辛拜勒的湖风吹断了支架,彻底报废。从此,我在旅行途中再也没有买过伞,靠着遮阳帽走天下。

埃及,就是个和伞八字不合的国家啊。

最倒霉的人

2012年8月的开罗,早已不是五个月前那副冷清凋零的可怜模样。初来开罗时,因动乱刚结束,旅游业大幅受挫,游人稀少,旅馆空空荡荡。而现在,一切逐渐复苏,游人增多,背包客旅馆也忙乎了起来。Sultan旅馆所在的老楼,一栋楼里藏着三家背包客旅馆,楼下小卖店便做起了针对外国背包客的生意,所有东西都比市场价贵上一倍,所谓“游客价”。

和我一起来到埃及的阿洋常去小卖店买汽水,与店里的埃及小哥也渐渐熟络。小哥问阿洋,中国如何,是不是比埃及好很多?阿洋心想,若说好很多岂不遭恨,故淡定答曰,差不多。小哥惊讶:中国也这样?从此,小哥开始给阿洋本地价格,两人称兄道弟。阿洋笑称其为“靠谱哥”。看来,时不时摆摆弱势还是有必要的。

阿洋是个大三学生,英语不好,照样走了一个又一个国家。走出来才相信,语言不通是死不了人的。即便是英语母语国家的人到了不通英语的地方,也得乖乖变成哑巴。埃及是个英语普及率很低的阿拉伯语国家,街头十个人里有九个听不懂英语,英语再好的人也得依靠手舞足蹈来沟通。我的方法是,用英语请旅馆前台用阿拉伯文帮我写下我要去的地方或要做的事,再拿着阿拉伯文纸条上街去问人。阿洋的秘诀很简单,语言沟通不了,就靠肢体。阿洋向旅馆前台借吹风机,不会说吹风机的英文,就用右手作手枪状,冲着头发一阵“嗡嗡嗡”;想借蚊香,不会说蚊香的英文,就用双手作翅膀状上下扑腾,再伸出食指冲着手臂“Bi”刺一下……

阿洋还是我在旅行途中遇到的最倒霉的背包客,没有之一。

阿洋在尼泊尔赌场里以小赌本连赢二十天,吃香喝辣逍遥快活,获得周围背包客一片艳羡。然而老祖宗常说物极必反,这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真理。阿洋的好运似乎在那二十天里用了个精光,接下来便是一系列无法解释的倒霉事件。在尼泊尔,阿洋携带的三千美金被盗,旅费连同赌场赢来的钱一并失去。如此重大的损失仅仅是个开始。到了埃及之后,霉运一波接一波向阿洋袭来:在旅馆里被偷走了价值一千美金的苹果手机;出门换钱,在换汇店门口遭遇黑人当街抢劫,损失八十美金……几乎每天都要发生点古怪的倒霉事。神奇的是,命运似乎分得清对象,阿洋的霉运并没有波及到同行的我。以至于阿洋独自前往吉萨金字塔前曾悲壮地对我说:如果我下午六点还没回旅馆,那估计是又遇上什么倒霉事!

以正常游览速度,下午四点左右就该回来了,可到了六点半,旅馆大厅仍不见阿洋的踪影。我脑中闪过了许多种可能:被偷?被抢?被打?被撞?正琢磨着七点不见人是不是该去投奔警察局时,阿洋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脸色发白,咚地一下瘫在了沙发上。

“我……我被人推下地铁站台了……”

原来,从金字塔返程时,阿洋在地铁站台边与一位美国背包客聊天聊得正欢,两人忽然被一精神失常的埃及人从背后猛地一推。美国小伙身强体壮,及时刹住了身子,而瘦弱的阿洋直接跌落站台,万幸的是地铁尚未驶来。阿洋连滚带爬回到站台岸边,惊魂未定,吓得身子不听使唤。美国小伙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把肇事者揪住,使劲儿一顿揍。警察慌忙赶来,将三人一同带走。

据阿洋说,警察对他和美国小伙态度有些恶劣,美国小伙二话不说,一个电话打去美国驻埃及大使馆,声称自己受到恶意袭击,险些丧命。很快,这些埃及警察的头儿接到了上面打来的电话,警察对俩人态度有了180度转变,端茶倒水,满面堆笑,还差人带他们去纪念品商店购物。有警察带着,纪念品价格低得出奇,还不到售价十分之一,原本一张一埃镑的明信片变成了一套一埃镑,便宜得像白抢似的。受了惊吓的阿洋拖着一大包纪念品回到了旅店,大汗淋漓。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国家是百姓的靠山。真正的强国,拳头是硬的,震慑力是狠的,反应是迅速的,她的子民在外才能获得真实的安全感。

为了安抚受惊的阿洋,也为了给霉运不断的他转转运,我们打起精神,背上行囊,坐了三小时车,去亚历山大港度个小假。

亚历山大港(Alexandria)是埃及第二大城市,地中海岸港口,按其奠基人亚历山大大帝命名。这里曾是托勒密王朝的首都,很快就成为古希腊文化中最大的城市。亚历山大港在历史长河中几起几落,规模和财富曾一度仅次于罗马,在奥斯曼帝国末期又几乎沦为一个小渔村。这里曾经有着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亚历山大图书馆,以及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亚历山大灯塔,可惜如今都已不复存在。前者毁于火灾,后者毁于地震。

开罗正处在催促人流汗的时节,三十五六摄氏度。受地中海气候影响的亚历山大港成了开罗人的避暑胜地,白天二十多度,最热时也只有三十度。整座城市倚海而建,悠长海湾远远看去像是电影《盗梦空间》里的潜意识边缘。坐着哼哧哼哧行驶在轨道上的电车,路过在灯塔遗址上重建的凯特贝城堡和新建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意大利式古老楼房沿着地中海整齐排列,随意走进一栋都能看见仍在使用中的西式老电梯,上升下降过程中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在电梯里透过铁栏门看着一层楼又一层楼在眼前出现又消失。凉爽海风吹来,让人精神焕发。

蓝盈盈的海水拍打着岸边,时不时溅起浓密水雾洒落在沿海公路上,身上满是细小的水粒子。狠狠用力嗅一口,满满的大海味!

风景宜人的亚历山大港带来了畅快好心情,可仍没能解除阿洋的“诅咒”。决定回国的阿洋到了开罗机场竟赶上埃及航空大罢工,飞机全部延误,旅客滞留机场,他也光荣地成为了央视国际新闻报道头条中一个落寞背影。好不容易盼到罢工结束,终于飞回祖国怀抱,却在降落前赶上暴风雨,即将落地的飞机又重新拉起来迫降至另一城市,几经折腾才得以回家。真不知道是阿洋的好运在尼泊尔赌场用光还是他与埃及法老们天生八字不合,总之,我这一路上再也没遇到过比阿洋更倒霉的背包客了。

开罗时间

没来开罗之前,我只知道这里是个国际大都市,“开罗时间”总会是酒店前台那五六个钟里的某一个。拜访过三次开罗后,我发现这里是个市井味儿十足的地方,甚至让我联想起印度的加尔各答。开罗的马路上,有汽车,人力车,自行车,三轮车,还有马车和驴车,小毛驴拉着杂七杂八的货物得得得地走过你身旁,悠然自得穿梭在卡车流里。我眼尖地发现了来自中国的凤凰牌自行车。和印度一样,埃及也是车不让人的型儿,车速飞快,看着前方行人仍舍不得停,好像压上去也没事似的。几次心惊胆战与汽车擦身而过,让我一见埃及大马路就开始腿软,宁可站在马路边凄凉地等上十分钟,也不愿意与车肉搏。

在开罗地铁和公交车里常常能见到这样一种贩售方式:小贩抱着一盒餐巾纸或口香糖之类的小商品,动作娴熟,挨个丢给乘客,人手一个。等两分钟,再一个个收回。愿意购买者直接掏钱留下手里商品。小贩丢上这么一轮,再去下个车厢丢新一轮。从消费心理学的角度,这的确可能带来更高购买率——比起站在车厢里等人喊住他购买要好得多,尤其是对于一两块钱可买可不买的小玩意来说。商品丢在了手上,乘客自然会考虑一下是否该留下它。人民的智慧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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