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态度诚恳,平三娘子也就没再深究下去,一节小风波便这样平息下来。容迎初冷眼看向韦宛秋,韦宛秋一双剪水秋眸内不见端倪,平静依旧。
时至申时三刻,因这五彩牡丹针法繁复,各人均只是绣成半朵。平三娘子依次看过每人的绣帛,极为耐心地一一指出了好处与不足,及至天色已晚,平三娘子方说可以下学。
马灵语原还想陪着柯菱芷刺绣,可柯菱姗在一旁道:“刚才陈妈妈过来催过了,娘让我们赶早回去,轿子就候在外面了,嫂嫂跟我一起走吧。”如此便无法,马灵语两眼不舍地看着柯菱芷,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柯菱柔在旁等着丫头们帮她收拾针线,一边冷笑着看仍在专心刺绣的柯菱芷,语带嘲讽道:“四姐姐没有听清师傅的话,可知道这双套的绣法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妹妹留下来给你好好说说?”
柯菱芷置若罔闻,手下依旧有条不紊地穿针引线。
柯菱柔讥诮一笑,又道:“我瞧四姐姐这副样子,倒像是在绣嫁妆呢!”
柯菱芷眼睑微抖了一下,刺绣的动作亦随之稍有迟滞。
容迎初走上前来道:“八姑娘在这迟迟不走,要不就留下,把五彩牡丹绣好再回去吧,横竖你把师傅的话都牢记在心了,想必一夜之内把牡丹绣出来也难不着你。”
柯菱柔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哼了一声后便率丫鬟们快步走出了大门。
容迎初把问兰叫进了内厅,吩咐她把晚膳送到这边来,又叮嘱道:“四姑娘今晚恐怕要留下刺绣,你好生在旁边伺候着,若时候太晚了,就劝她回去歇息,千万不能累着了她。”
如此交代妥当后方离开霞芜苑,可是快要行至万熙苑时,问兰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满面焦急道:“大奶奶,不好了,求您快回霞芜苑去看看四姑娘吧!”
容迎初不由一惊,一边随她往回走,一边听她颤声道:“大奶奶你们走后,厅里就剩下四姑娘一人,我出去叫小丫鬟回恰春苑把问菊叫来伺候,回来便看到四姑娘手指头流了好多血,四姑娘人坐在地上流泪,我唤了她许多声她都不答理……”
容迎初心下没来由地揪紧了,这连日来芷儿的不妥全数浮现在脑海中,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以芷儿会如此失魂落魄、不可自抑?
匆匆返回霞芜苑内,只见内厅正守着数名神色不安的小丫头,柯菱芷正蹲坐在一侧靠北窗的角落内,左手指尖不知何故竟伤了一个口子,鲜血缓缓地往下渗流,沾染在她精绣着芍药碎花的裙摆之上,洇开了深红色的一圈,犹显触目惊心。问菊也已来了,正在旁边小声劝着主子,可柯菱芷却只默默地流泪,由始至终不予回应一声。
容迎初压下心头的诧异,低声吩咐问兰和问菊二人道:“你们都下去,先别进来。”
屏退了一众下人,容迎初来到柯菱芷身旁。此时已过酉时,深冬之际天色早已入黑,厅内虽已点上了灯火,但偌大厅堂开阔空落,摇曳的光影淡淡的更似是黑夜里的幽暗点缀,益发映衬得周遭晦暗一片。
这样的幽深不明,压得人心莫名地阴郁沉重,险些便要透不过气来。
一直以来,她何尝不是人在屋檐下,如有千斤重负,怎么也无法抬头,压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柯菱芷仿佛全然不知有人在身边,整个身心都如置于无尽的深渊中。
泪水如决堤的潮水,溃流而出,唯独是哭不出声,有如所有的委屈与悲怆都堵在了胸臆间,怎么也找不到纾解的法子。
容迎初张了张口,本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径自掏出手帕为柯菱芷包扎伤口。柯菱芷原还失神地一动没动,没过多久却又稍稍回过了神来,浑身微微一颤,受惊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容迎初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泪容,问道:“四姑娘,疼吗?”
柯菱芷恍惚中听闻有人这么一问,不知是否错觉,心隐隐地似有抽搐般的绞痛。疼吗?疼吗?她下意识地回应:“我疼。”
容迎初轻声道:“还记得大嫂说过的话吗?咱们是一家人,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疼,就是我疼。”
柯菱芷渐次地回过神来,抬起泪眼望向跟前的容迎初,不知为何泪水竟越发汹涌了,哽声道:“大嫂……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争?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害怕吗?你为什么会敢跟苗氏作对?”
容迎初恬静一笑,道:“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即便害怕,也得让自己不害怕。我并没有跟娘作对,我只是在争我应该争的东西,那原本便是我的,不欠任何人。”
柯菱芷含泪苦笑,她慢慢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