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弘安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堂而皇之的名目!她可真不愧为当家主母。”
容迎初疑虑道:“难道相公是觉得,苗氏还有别的打算?”
他想了一想,也没再往下细说,只对妻子道:“我虽然对赵家的境况略知一二,但终究是不曾有过往来,也不知他们府里的详情,要想知道苗氏确切的打算,恐怕得想想法子。”
容迎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我明日和语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义娘代为打听打听。”
烛火已燃至末端,欲熄未熄地颤抖跳跃不止。柯弘安站起来伸一个懒腰,声音带上了倦意:“说了这许多,咱们还是睡吧,就是睡不着,躺着也比坐着好。”
容迎初含笑站起来,伺候他宽了衣,自己也脱了外裳,方捻熄了最后一点烛火。
黑暗中,他们静静躺在了一起。她先是一动也没动,不知过了多久,他侧过身轻轻地伸过手来,把她拥进了怀里,他的气息暖暖地吹到她的前额上,痒痒的又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她不觉抬手抚上了他的脸庞,把自己的脸靠在了他的胸中。
彼此再无话。
他下巴抵在她蓬松的发丝间,不知是否错觉,竟似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桂花芬芳。转瞬又清晰地意识到,这也许又是只存于记忆中的气息,这样的无休无止,总会在他不设防的时候悄悄溜出来扰乱他的心绪。
她入睡了,他也睡。
揪痛心房的梦魇,再度是那幕怎么也无法忘怀的情景。
那一年的某个夜晚,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母亲任氏的房里,年少的他孝心一片,不想发出声响吵醒病重的母亲,只悄悄看一看母亲是否安然便好。
门前珠帘轻轻地摇晃,似是前一位进入其中的人留下的不易察觉的痕迹。
他来到珠帘前正要入内,却在下一刻愣了一愣。
姨娘苗氏正端着青瓷小碗,将碗中药汤一勺一勺地喂到母亲口中,苗氏那姣好的面容上却带着几分与她的美好不匹配的阴冷——
“大姊,只要吃过这次药,你就可以不再受苦了。”
他脸色大变,正要闯进屋内,身后却猛地有人一把抱住了他,把他往外拽去。
那人的力道如此之大,他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至今仍然记得,那双手所下的狠劲,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犹如他才是那个意图对母亲不轨的狠心人。
来到昏暗的回廊外间,他方得以看到那人。清冷的月光下,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竟是父亲。
他呆若木鸡:“爹……”
柯怀远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口中轻轻道:“马上走,这一切与你无关。”
救母心切的少年却不打算听从,转身就想返回屋内,怎么也不会想到骨肉至亲的爹却一手扳紧了他的肩头,用力地把他拖到了院外,一把将他甩到地上,冷声低喝道:“你给我滚出这个院子!”
浑身如散架一般的剧痛,从破碎的记忆中再度蔓延至一心一身。
当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感觉到身边空荡荡的,臂弯中的那个人不知何时竟已离去。他满怀失落地坐起身来,一手抹去额上的冷汗,伏在膝间低低喘息。
容迎初今日提前了半个时辰来到霞芜苑,没想到柯菱芷比她来得更早,正坐在绣架前赶绣着昨夜未及完成的五彩牡丹。
容迎初先不做声惊扰,悄然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