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马军已经走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白素珍着急地问,“我说给他做床单和枕套,布还没有买回呢。”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拿钱,急急地出门去买布。
当她走到干休所大门口时,遇到了邻居刘管理员夫妻俩。
刘管理员说,刚才看到好一大群学生,还有四五个女生,围着马军吵吵嚷嚷,似乎都是来为他送行的。
白素珍一听就非常生气。
这孩子怎么回事?张国强说当兵的事要暂时保密,叫他不要到处声张。昨天吃晚饭时,大家千叮万嘱,叫马军不要对别人讲,他怎么就是不听呢?
白素珍匆匆忙忙地买好布,回家用缝纫机做成床单和枕套,又清理好马军换洗的衣服,以及牙刷、牙膏、毛巾等生活日用品,装在一个灰色大提包里。然后,拎起提包,让老马骑着自行车带上她,一路狂奔地赶往张国强上班的军人俱乐部。
进军人俱乐部大院时,看到马军正与他的同学们依依话别,打情骂俏。老马气得满脸通红,又不好发火,怕伤了儿子的脸面。
他把自行车停好后,就气冲冲地去找女婿张国强。
张国强的住处在大礼堂后面,必须穿过大礼堂,还要翻过大礼堂里面一个两米多高的平台。可能是因为停电了,大礼堂里漆黑一片。老马从明亮的外面走进去,霎时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根据自己的记忆,摸黑往女婿住的地方走。上了十几步台阶,经过那个高高的平台时,突然一脚踏空,从平台上掉了下去。
紧随其后的白素珍听到“咚”的一声响,如同前面突然倒了一堵墙。她惊叫起来,赶紧问:“老头儿,你是不是摔着了?”
没听到回音。
白素珍慌了,赶紧扔下手里的提包,翻过楼梯栏杆,试着到平台下面去找老马。她双手抓着栏杆,整个人吊在空中,脚却没办法着地。因为不知下面还有多高,又不敢松手。她使出全身力气,向右挪动双手,挪了两三米的样子,脚尖才触碰到地面。
落地之后,白素珍伸出双手,盲人摸象一般,到处搜寻着老马。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老头儿,你在哪儿?老头儿,你在哪儿?”
摸了好一阵儿,才碰到老马的身体。
白素珍蹲下身子,抱着老马的脑袋,同时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这里有人摔着了。张国强,快来啊!你爸他摔着了。”
过了好一阵儿,才进来几个当兵的。
他们手里拿着手电筒,在漆黑的礼堂里面到处照,终于来到了出事的地方。几个军人把老马扶起来,想抬又抬不动。直到老马苏醒过来,大家才把他扶起来,一人架着他的一只胳膊,搀扶着他,慢慢地从大礼堂里面往外走。白素珍沿路走,沿路哭。
一个战士搀扶着她,安慰道:“您别担心,应该没事的。”
来到张国强的住处,看见那里有几个女学生,白素珍沉下脸,生气地问:“谁让你们来这儿的?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嘛?”
女学生们慌慌张张地躲开了,退到房间的外面去了。
把老马扶到椅子上坐下后,白素珍问他感觉怎么样。看到他的后脑袋摔破了,正在流血。白素珍就叫张国强赶紧去找车,送老马去医院检查。她担心老马颅内出血,更怕摔成脑震荡。
张国强答应着,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出去了。
白素珍扶着老马,看着他流血的伤口,痛哭流涕。
这时马军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了,白素珍朝他扑了过去,抡着拳手又急又恨地捶着他的肩膀。接着又拉着他的手,一边号啕,一边哭诉:“马军呀!你是我儿子。我把你从三岁养大成人,你为什么不听话呀?当兵的事情叫你不要到处声张,你为什么偏要弄那么多人送你呀?气得你爸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要是摔死了,家里怎么办呀?你去当兵了,可以不管家里,可马颖还那么小,我们娘儿俩怎么活呀?”
不管白素珍哭得多么伤心,马军都吊着个脸,默不作声。
他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如同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白素珍嗓子哭哑了,人也哭累了,可张国强还没有回来。她担心时间拖得太久,延误了老马的治疗,又让马军照看好他爸,自己跑到军人俱乐部办公室打电话。
电话接通部队干休所之后,她直接找武所长。向武所长哭诉事情的经过,央求武所长赶紧派车来,送老马去医院。
武所长也很惊慌,放下电话就去安排了。
白素珍谢过帮她挂电话的人,又返回女婿的住处。结果,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张国强已经找到车子回来了,送老马去医院了。
这事办的!
她只得推上自行车,到军人俱乐部大门口等部队干休所的车。
没过多大一会儿,干休所那辆黑色“上海牌”小轿车就来了。
她对武所长和司机简单讲了事情的经过,又向别人道歉,叫他们回去,然后骑着自行车赶往驻军部队卫生科。
军医为老马清洗了伤口,缝了几针,做了简单的包扎,就说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