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珍以为女儿在学校里犯了什么事,非常紧张。
班主任老师笑着说,她来家访与加枝没有关系。她是受驻军部队一位军官之托,特意上门来作媒的。
这位军官姓马,是基建工程兵部队某部营教导员。他老婆得癌症去世了,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因为四川老家没有亲人,马教导员既要上班,又要带小孩,根本顾及不过来。马教导员的大儿子与加枝是同班同学,这两个学生的家庭情况班主任比较了解,所以就萌发了牵线搭桥的想法。
“你的情况我已经对马教导员讲了,他比较满意,希望能够与你搭伙过日子……”班主任老师最后这样讲。
白素珍听后,不假思索地回绝了。
原因很简单,她不愿意改变独身生活的原则。由于王厚义对她的伤害,她对男人有了戒备之心和厌恶之情,认为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班主任老师说:“马教导员这个人很不错,你们不妨先见见面。”
白素珍心里觉得没这个必要,口里还是答应了。
几天后,马教导员抱着个小男孩儿来找她。
他向白素珍诉说了自己既当爹又当妈的艰辛:大儿子马杰有尿失禁的毛病,被子床单几乎天天都要晒;女儿马红刚上小学,缝补浆洗都不会做,全靠大人料理;怀里的这个小儿子叫马军,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拉屎后不会揩屁股,晚上还要摸着大人的睡觉……
白素珍对马教导员的境遇非常同情,尤其怜爱他怀里的小马军。那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脸蛋,多像加根啊!不过,坎坷的生活经历教育了她,不了解马教导员的为人,决不能轻易答应。更何况,自己身边儿还有个女儿,加枝已经成了大姑娘,也要顾及她的感受。
马教导员似乎看出了白素珍的心思,没有要求她马上表态,但希望保持联系。即使成不了夫妻,保持同志间正常的交往也是可以的。
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后来,马教导员所在的基建工程兵部队去了heb省迁西县,驻扎在一个叫洒河桥的小镇子上,负责“引滦入津”重要工程——潘家口水利枢纽工程建设。
与白素珍的见面和交谈,让马教导员动了心。他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不错。无论是给他当老婆,还是给几个孩子当后妈,都是最佳人选。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虽相隔千里,他一直借鸿雁传情,给远在yc市的白素珍写信。可每封信都如泥牛入海,总也得不到回音。未必,白素珍对自己没有好感?难道她真的准备一直单身生活下去?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和真心,马教导员专程去了一趟宜昌……
多年之后,白素珍仍然不明白:她单身生活的决心怎么会在重新见到马教导员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她怎么会那么顺从地随马教导员离开yc市,带着加枝远嫁到heb省迁西县。
重新组合的一家人刚在洒河桥定居下来,白素珍就收到了大货发来的电报。电文是:三货在汉车祸身亡,速回。
这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让白素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马教导员和孩子们惊慌失措,围着她哭作一团。
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也开始号啕大哭,为苦命的三货喊冤叫屈,悲叹三弟短暂而又可怜的一生。
“三货才二十四岁啊!刚刚谈了女朋友,正准备结婚呢。怎么突然就遭遇车祸死了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老马坐在床沿边上,默默地流泪。
他本想去向部队首长请假,和白素珍一起到武汉处理三货的后事,但家里大大小小四个孩子,没有大人怎么行?
最后还是让白素珍一个人回了湖北。
她在汉口火车站下车后,根据三货生前写信的地址,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找到了白沙公社建筑队所在的建设工地。
听三货的工友讲过三货死亡的原因,以及这起事故处理的经过和结果,白素珍的悲伤和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她找到负责处理这起事故的公安局交通管理部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要求重新处理此案。
别人的答复是:已经由死者亲属同意的处理意见不可能改变。
白素珍说,来处理丧事的两个人只是名义上的亲属,与三货没有任何扶养关系,更没有感情。
公安局交管部门管不了这些,根本不予理睬。
白素珍又一路悲愤地乘车赶往白沙铺。还没进大货的家门,她就扯开嗓子申冤一样地骂开了,惹得左邻右舍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过往行人都驻足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