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维亚冷不丁被“打发”一通,竟然真的顺着他的意思在那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坐得很直,目光冷淡,面对自己时同样是柔和的;但不知为何,达达利亚总觉得现在这柔和之中带上了一副枷锁,使得他原本湖水一般的绿色眼瞳浸染上克制的侵略性,变得像是一只笼子。
橙发少年抿唇,按着刚刚自己印象与推断,小心翼翼地在莱尔维亚身上不自然的地方按了按,一边分心观察莱尔维亚的情况。
“这里疼不疼?”
莱尔维亚盯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那这里呢?”
莱尔维亚同样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后来,也许是看达达利亚担忧太过,他低下头解开袖扣,撩起长袖,将对方接下来要检查的手臂露了出来。
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伤痕。
达达利亚脸上坚定的怀疑终于消散些许,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伸手将莱尔维亚挽起的袖子拉下来,又帮他扣好了几枚小小的袖扣,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握住莱尔维亚的手掌,垂下眼睛,将脸颊轻轻贴近了年长者的手心。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他小声说道。
莱尔维亚的手掌拢着橙发少年小小的面容,感觉手心的温度快要将他灼伤了。但他将唇角的弧度抿得平直,没有将手移开,反而伸出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将他搂进怀里。
力道很大,达达利亚没有一丝挣脱的余地。紧接着,青年冷淡的声线落在耳边:“接着说。”
达达利亚轻轻吸了口气,感觉脸颊有些升温。他同样伸手紧紧抱住莱尔维亚的脖子,继续讲述自己荒凉的梦境。
“我梦见你受了很重的伤……后来死去了。”他低声道,声线紧绷又自责,“我什么都做不到。”
在梦境的最后,他也只是在雪中守着莱尔维亚而已。
莱尔维亚轻轻道:“那只是个梦。”
只是个梦。
同样的声音说着相似的内容,过去昏睡时的梦境与现实莱尔维亚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在达达利亚耳边炸响,骤然将他拽入曾经两度梦见过的、莱尔维亚的死亡。
一次是在不知名的荒芜遗迹,一次是在大雪封冻的荒原。
那种恐慌与无力感蔓延上来,像是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
“不是的!”他慌张地出口反驳道,“不是梦……”
这句话说出口,他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词不达意,咬了咬舌尖,沮丧地将脸贴上莱尔维亚的肩膀。
“我能做到很多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他小心翼翼地向青年剖白自我,“即使我还不够成熟,我仍然可以成为你的兵刃,而非一味受你保护的人。”
“告诉我,莱尔,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侧耳的呼吸变了调。达达利亚想侧头看看莱尔维亚的表情,却被对方的手掌死死按回怀里。
“你向我承诺,无论我叫你去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莱尔维亚道。
这句话之中藏着太多的可能性,它们通通被青年藏进平和的语调里。达达利亚未能成功辨识出来,心中蔓延上被他依靠的欣喜,依言点头承诺了;青年摸了摸他的头,力道温和,很是欣慰。
没过一会儿,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莱尔维亚也不再出声。
达达利亚在一片寂静的房间里站直了身体,试探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没能得到他的回应。他又抬手,轻轻抚了抚青年的长发,仍然没有反应。
莱尔维亚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