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回玉佩?”
护卫眯了眯眼,端详了一番他们的容貌——主要是盯着锦玹绮看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说:
“你是那个用玉佩换定魂丹的锦氏九公子?”
锦玹绮:……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想法,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所有人都忘记他九公子的出身,至少不要再用锦氏九公子来代称他。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锦玹绮点头,承认了身份。
于是护卫的表情更加奇特了,分明认出来锦玹绮的身份,他既没有认出身份的喜悦,也没有面见锦氏九公子的敬重,但也同样没有面见落魄九公子的鄙夷,甚至连面对普通客人该有的淡定都不剩多少,反而……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慌张。
这是为什么呢。
公冶慈注视着他神情的变化,嘴角缓缓露出一点笑意。
护卫无法不慌张。
这名护卫系黑色腰带,配黑底镶金的腰牌,乃是这间药王楼的护卫首领,名叫牛千斤,既是首领,也多少知晓一些旁人不知晓的事情,比如……这位锦氏九公子用来抵押药钱的玉佩,似乎是早就被楼主送回锦氏了。
因为当初这位锦九公子前来求药的狼狈样,加上所查到的,有关锦九公子所在师门的状况,楼主嵇乐生早就断定,锦九公子想要筹齐三千灵石,除非天降鸿运,换而言之,是说他可能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也未必能筹齐赎金。
而且筹齐了也不一定就舍得过来赎回玉佩。
锦玹绮被驱逐锦氏之后,似乎对锦氏的怨恨更多过留恋,锦氏本家公子的玉佩,确实足够珍贵,但对这位九公子而言,或许是一种见之幽怨弃之不舍的累赘,所以,锦玹绮用锦氏玉佩来换救命的丹药虽说是无奈之举,但也可能是正好给了他一个丢弃玉佩的机会,他有很大可能就此跑路,不再想赎回之事。
这其实并不符合药王楼以物抵债的要求。
药王楼素来有仁善之心,若前来求医问药的客人实在囊中羞涩又病情严重,也可以用珍贵之物抵押诊金药钱,或者签署为药王楼试药的契书。
所谓珍贵之物,可不是客人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个东西,讲一段深情故事就能糊弄过去的,需要经过药王楼的验证,确认价值珍贵,或者果真是对持有人意义非凡持有人也绝不会丢弃,才能够作为抵押。
锦玹绮这枚锦氏玉佩,显然并不符合要求——它代表的意义非凡,但仅仅只能用来证明锦氏公子的身份,除此之外再无他用,况且对锦玹绮而言,也算不上非要不可之物。
药王楼之所以同意让他用玉佩还债,也是因为知晓他还不上债务,不可能,甚至不打算赎回玉佩,所以正好让药王楼用来做顺水人情,拿去讨好锦氏。
一个已经被驱逐出去的本家公子,落魄到要抵押玉佩的地步,这个消息加上能够证实其真实性的玉佩,总是会让一部分锦氏的管事开心的,毕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很喜欢幸灾乐祸的。
再来,对另外一部分锦氏的管事而言,药王楼能够及时救济九公子,也算留下一个好印象——就算是已经九公子被驱逐本家,但血脉还是本家的血脉,总还是会有人对九公子的落魄于心不忍。
但现在,这所有盘算最重要的一点,却出现纰漏了——卑贱到了被欺负只能寻死,穷酸到了要用药只能让弟子抵押玉佩地步的真慈道人,怎么会突然有三千灵石,并且舍得用三千灵石来赎回玉佩!
不过,身为药王楼的护卫首领,面对眼前的突发状况,牛千斤还是能够勉强维持淡定的表情,一边背手在后,疯狂通过玉符和楼主*发送消息,一边因为心虚,不自觉露出亲切到了谄媚地步的笑容,看向锦玹绮问道:
“这么说,九公子是筹齐三千灵石了?”
这个——
锦玹绮一下子心虚起来,看向站在一旁的师尊。
一道若有似无的灵线连出之后,公冶慈朝眼前拦路之人微微一笑,说道:
“方才阁下不是和贵楼楼主通传过此事了么,那此事就和阁下无关了。”
这人眼也太尖了。
牛千斤有些意外他看出来自己的小动作,但还是淡定的说:
“既是如此,也还请二位先随在下前去客室等上一等,楼主事务繁忙,既没事前邀约,还不知今天有没有空闲时间接待二位,若只是为了赎回玉佩——其实也不必请见楼主,随在下前往账房清点过灵石之后,就可以赎回玉佩了。”
这句话说的实在有些风险,若到时候这师徒两个真拿出来三千灵石,但药王楼没玉佩可给,也很有损药王楼的名声,但牛千斤总觉得对方怎么也不可能真的筹齐三千灵石——不说其他,只看眼前二人穿着,也是朴素到了简陋的地步,果真有三千灵石,怎么还穿着洗到泛白的衣物,还要用毫无任何装饰的竹木簪子挽发呢。
既是如此,试一试这师徒两个也无妨,若真是自己看走眼,他们真筹齐了三千灵石,那也有其他理由来拖延一两天时间解决此事。
他说的话并无不妥之处,锦玹绮刚要点头,便觉得肩膀一沉——是师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下按了一按。
锦玹绮立刻会意,不再多言,只是看向师尊,不知师尊是要说什么。
公冶慈仍是笑盈盈的看向眼前的守卫,说道:
“不必,贵楼主应该已经传信给你,让你带我二人前去见他了。”
牛千斤露出茫然的神色,随后才反应过来一样,手忙脚乱的直接把通信所用玉符拿到面前,竟然真看到了楼主传信——
【请真慈道人与九公子前来三楼满庭芳间,嵇乐生恭候大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