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宁看沈心语眉眼淡淡,既不靠前来客套,亦不向后退却半步,就那么坦荡荡站着,心中倒也有些些的欢喜。一边注意着院墙上的雕刻,一边分了一份心在沈心语身上。
沈心语看她们慢慢瞧着过来,本意是要让开的,却让她们脸上混合着的那股复杂的神情给震撼住了: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对生命存在的激动、对战争既向往又厌恶、对锦衣轻裘衣锦还乡的向往,更多的是一种对战场的复杂的感情。那么复杂,又那么鲜亮,明晃晃地显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不由得让沈心语心灵震颤,脑门发热,无端端让她生出“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的豪情来。想来这几个女子必是军人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军人,沈心语心中微微叹息。
正冥想间,突地“桃花,这劳什子雕画有什么好看的?听说你中毒了?没死得掉?祸害呀,祸害。”未见其人,已闻其声,想来秦墨竹也未了到这大下午的午睡时间,除了沈心语会心血来潮,做这每每在人意料之外的事,还会有外人在场。
那群人也未了到会蓦地传来这样的一声问候,都住了脚,要笑不笑地微微惊讶着看了过去。
沈心语已笑着清雅开口:“美女,好感动哦,我以为死前见不上你一面的呢,我定会死不瞑目,那样我就夜夜在梦中纠缠你。”最后一句却说得恶狠狠的。
那群人似乎更讶异了,从未听人如此称谓的,即使有也是讽刺的,怕早有人跳起来挥拳干起架来了,偏她俩说来却有一股无人能及的亲昵来着。
果然,一拐弯,是秦墨竹美艳的脸,脸上带着轻盈的笑,目不斜视,直向着沈心语就过来了,“你这祸害,哪容易就那么死了呢?我同意,阎王也不同意呀。”
青鸣忙见礼:“见过少主。”
秦墨竹挥了挥手,只瞄了她一眼,眼中有丝丝笑意。又转了对沈心语道:“你身子不好,不养着,踩人家后院干什么?”
沈心语笑骂道:“你会不会讲话呀?踩人家后院?那你在干什么?”
秦墨竹眨巴两下眼:“砍那踩人家后院人的脚。”
“噗哧”,已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刚才贴墙看画的那几个年轻女子,玄色的衣裳影在院墙的阴影里,倒也不是特别引人注目的。
秦墨竹刚才一心只注意着沈心语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了许多,眼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才放了些心下来,突然听着笑声,才扭头注目过去。微微皱了眉,有些些不确定:“萧将军?卫子仪?”
“秦少门主好眼力,只见过在下一次就记着了?”那厢萧子宁微微笑着,一抱拳。
秦墨竹亦抱拳回礼,笑道:“别人认不认识可不打紧,若连家户宇晓的萧将军都不认识,那可怎么得了。”
“你是秦墨竹么?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呢?”这卫子仪与秦墨竹原就是旧识,这时亦笑着上来道。
秦墨竹指指身后的沈心语,彼多无奈似的:“没办法,近墨者黑嘛。”
沈心语微恼,挥拳狠狠地敲了上来:“你原本不就是根墨竹么,怎来赖我?”
秦墨竹任她不疼不痒地敲,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
一边站着的那群女子都笑了起来,沈心语才收了拳。
秦墨竹才和卫子仪为两伙人相互介绍了。
原来这凤落女帝国虽与四临国家无什大的战事,但也不可能指望一直相安无事,前不久才与北方的北麟雪国发生了一点不大不小的磨擦。这雪国矿产彼为丰富,但因天寒地冻的,开采彼为不易,而自然的物产就差许多了,凤落女帝国与雪国交界处建有好几处通商口岸,生易很是繁忙,于是这些通商口岸便成了一些穷则思变的人的眼中的肥肉,后来更发展到有小股军人参加到这个行列中来,凤落国多有抗议,但雪国自知自身的实际情况,嘴上说着要加强管理,其实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凤落帝国彼是头疼,也曾让多位将军带兵前去解决,但终因不适北方的气候,或是应付不来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作战风格,或伤、或病,死伤彼惨,扰得疲于应付。而前不久就是这萧子宁率五万帝国骑兵,花一年半时间痛击了雪国在两国通商口岸骚扰的多股不小的游兵,迫使雪国回到谈判桌前,签订了一系列的契约,使两国通商口岸又恢复了正常贸易,班师回朝的萧子宁被女皇封为征远大将军,这么年轻的年纪,除了开国几位元勋,还无人能为之。
各各谈笑了回,又在一茶楼喝了会子茶,谈笑了回,才各各分手回家。
萧子宁刚知沈心语是一介商人时,和众女将一样,都暗暗吃了一惊,能将商号做得那样的大,却还是一付斯文的儒生样,真是少之又少了,况且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年轻。看沈心语只是眉眼淡淡,清雅雅地说话,笑起来竞有几份妩媚,像养在深闺人不识的男子,无端端叫人想多看上两眼。
萧子宁转着淡淡的心眼,微微笑着,直到进得府来,由人接了马缰,陪着的侍女不由多看了一眼,笑问:“将军,今天逢着什么好事了,竟让将军就这么欢愉了?”也就被皇上封着征远大将军时,在自家小姐脸上出现过这种愉悦的神情,平日自家小姐脸上表情可是很单一的。
萧子宁搓一搓脸,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和她们说说笑笑,现在想来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似乎一直都是在无意识地笑,竟叫心情就无端端地轻松了呢?不回只淡淡地笑问:“娘她们可用过饭了?”
萧晴笑回道:“老将军和人有约,出去了,只是主爷吩咐将军一回来,就到偏堂用餐,主爷和小公子都在等着呢。”边讲边将萧子宁往里请。
萧子宁先回房洗漱了,换了衣衫,到得偏堂时,萧家主爷云逸和最得宠的小公子萧夜都已候着了。
萧子宁先给父亲请了安,才看向同父的,得了父亲美貌真传的亲弟弟,笑道:“夜弟今天怎么这么乖?”
萧夜未回话,美艳妩媚的脸却慢慢染上两朵红云,无端端又叫萧子宁想到沈心语,心一动,笑道:“夜弟也快及笈了吧?”
云逸也不是普通人家养在深闺的公子哥,母家是江湖上有名的“云家庄”,年轻时在江湖上也得过“灵逸公子”的名号,只是后来被“萧府”二小姐相中,两人倒也情投意合,做了这萧二小姐的正君,才淡出了江湖。这萧子宁和萧夜为云逸所生,忠仪候正夫所出,身份自不同夫郎、侍爷所出,偏这萧子宁也十分的争气,年纪青青就得皇上封为征远大将军,这份荣耀,官宦人家的子女,有几人能得;再说这萧夜,小儿虽未长成,而艳却已远扬,且以饱读诗书出名,虽未及笈,有意者都快踏平门槛了,只是一直由着他心高气傲罢了。
心念淡淡转着之间,云逸轻笑道:“是呀,夜儿竟就要十八岁了呢!”语气中彼多感慨,有种家有小儿初长成的淡淡的喜悦和浅浅的烦恼,似乎只转眼间,那个被自己轻轻抱在怀中呵护着的小人儿已经翅膀长硬了,要飞了呢。一直心高气傲,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小夜儿何曾这样安安静静地被人微微讽刺着而不回嘴,只是淡淡地红着脸,心神却轻轻地在外荡着,眼神水雾般微弱而幽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