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在杀人!整个霍家庄已是一片血海,还火焰高温的炙烤中蒸腾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宅院的地上躺着的一具具肉身血肉模糊,就像进入了屠宰场,但那些被宰杀的却都是人类,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霍家亦是山东大族,在武林中名声显赫,其家主霍步天一手祖传霍家剑法使地jīng妙,为武林中人敬仰,然而今天却惨遭灭门。
很快,惨叫声、呼救声都停止了,死一般的寂静显得空气中的血腥更是浓郁了几分。最后一个倒下的是中年男子,身穿的淡黄sè衣裳被血染得鲜红,可见经历了一场何等残酷的战斗。他正是霍步天,曾经也是武林中的一方强者,可如今却同样化作一抹黄土。
只是男子临死之前的表情很是奇怪,痛苦中带着几分惊讶,还有突然升起的希望。因为他看见了,在大门一侧的角落yīn影里躲着一个孩童。那是他的儿子霍惊觉!霍家并未绝根,霍家最后的血脉——他的儿子尚在人间!
“快些……走……”这是霍步天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yīn影中的少年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到父亲临终最殷切的遗言。不发一声,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无比的冷漠,丝毫没有全家惨遭灭门的悲痛。
“霍家庄既然不识抬举得罪雄帮主,那就是自寻死路。”说话的男子声音沙哑yīn冷,他的名字无人知晓,但‘蝙蝠’的外号却是江湖中一个恐怖的名词,作为烈焰双怪的老大,一手烈焰刀法出神入化,只是却为虎作伥,“老二,看一下可有漏网之鱼?”
被唤作老二的男子四处看看,却是眼神一亮,“老大,门边上有一个!”
他指的正是霍步天的儿子霍惊觉,眼看着这霍家的最后血脉也要就此丧命,然而‘蝙蝠’却摇了摇头,“我早就注意他的,我们灭了霍家满门,那孩子竟然没有哭,想必不是霍家的人。”
这么一说‘老二’也没了兴致,“说的对,白费力气的事情太窝囊,我们烈焰双怪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么说着的‘老二’转身要走,却没发觉老大蝙蝠已经变了脸sè:“老二小心!”
这声提醒也已经晚了,几乎在同一刹那原本寂静默然的少年突然暴起,说时迟那时快,少年手提利刃便是一挥,若是普通少年,即便是偷袭也伤不了烈焰双怪分毫,那毕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刀客。但是他不同,因为他姓霍,更因为他的名字是霍惊觉!
作为霍家少主的他手中使的赫然是霍家剑法,虽比不得霍步天,但也有了些火候,只是偷袭的话已经足够!手起刀落,兵刃已经自左肩沿着肋骨砍下,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眼看着男子倒地的身子一阵抽搐,显是不活了。
说起来烈火双怪也是刀口上讨生活,脑袋别在裤腰上,平rì里早有一死的觉悟,但是自家兄弟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中还是让蝙蝠止不住暴怒,猛的踢出一脚。
蝙蝠究竟是能够击杀霍步天的高手,又怎是霍惊觉能够抵挡?那一脚便让他横着身子砸出,将霍家庄门口的一只石狮子都砸地粉碎。不待片刻稍息他径直挥刀下去,眼看着要死手,这一刀狠辣异常,丝毫不留情面,若是劈中了别说人身,就算是石头都要削开裂缝。
只是他这一刀注定无法挥出,因为刀在半空蝙蝠手肘的穴门却一软,那刀竟是把握不住落在了地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蝙蝠赫然发现击中了自己的竟然是一颗小小石子,那一掷非但准确异常,更是轻重恰当没有半分差错,既没有伤了自己,也让自己无法伤害他人。对方显然武功高地可怕,便是天下会的雄霸雄帮主大抵也不过如此!
“你是何人!”蝙蝠的声音已经多了退意,二弟之仇固然重要,但若是将自己xìng命搭上那就不值了。江湖人最需要的就是眼睛,不是明辨是非的眼睛,因为江湖的是非靠的是拳头,更重要的是自知之明,若知不敌就该脚底抹油。
从霍家围墙对面飘来的烟尘已经模糊了视线,烟尘中缓缓走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不需出手试探,只看他的气度就知道不凡。
“师傅,那小家伙真可怜,我们救救他。”人未到声先闻,那是中年男子身后跳出的一个少年郎,与霍惊觉一般的年纪,看着机灵异常。少年名叫剑晨,被他叫做‘师傅’的中年男子无名无姓,但‘无名’本就是武林中的一段神话。
无名随意地应了一声,只是‘蝙蝠’却早已退走,对此无名也不多作考虑,毕竟他早已封剑,看了太多的鲜血已经厌恶,哪怕那鲜血来自敌人。
但无名的视线盯着的是另一个方向,眼神中莫名的有些惊讶,“你也是霍家的孩子?”
无名指的不是霍惊觉,因为少年早已在烟尘中昏迷过去,一个昏睡的人无法回答任何问题。但是在大门的另一边却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小女孩!就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样,身处这迷乱的厮杀场,女孩身上却干净地让人奇怪,周围的烟熏火燎仿佛和她毫不相干。干净的不止是衣衫,还有那气息。
没有杀过人的气息,也没有被这世间的险恶沾染分毫,就像她那纯白的衣服一样,洁白如雪。但是真正让无名惊讶的是,那个年纪至多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气息悠远异常,显然不是常人,以无名的阅历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先天境界!
但这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即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十年能做什么?
即便是被认为是武学奇才的他,当年突破先天也是经过了十数年苦修,败于剑圣后拜入剑宗,破得万剑轮回死关,这才入得先天境界。而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一个十岁的先天高手?
不,还有一个可能!想到这里无名自当年爱妻过世后尘封了数年的心也不自觉热切了起来,因为自古武林中就有一个传说,一个所有人都当做神话一笑置之的传说——天生的先天之脉!
一出生就是先天,集上天一切宠爱之人,这确实只是传说,若非如此让那些在江湖上苦练一生未能达成的众人如何能心安理得,但无名没想到,有一天竟真的会有这样的‘传说’出现在他面前。
………【第六章 武林神话,天剑无名】………
秋夜的山林清寒萧瑟,林间回荡着悠扬的二胡声,声音婉转悲切,又带着无限的孤独。
《孤星独吟》,这曲子正如无名本身,失去了亲人和爱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抛弃,孜然一身。武林神话,天剑无名,他剩下的只有这毫无意义的名号,看似潇洒却无限黯然。
最后的余音绕尽,却道不尽心底的愁怨。无名收起二胡,目光撇向屋门口,那里探出半个脑袋,正是他白rì里带回的那个女孩。
见无名发觉了自己女孩将脑袋缩了回去。只是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无名却觉得自己心情突然好了一些,“看见你了,进来。”
女孩也不迟疑,笑嘻嘻的跳了进来,“叔叔拉的曲子真好听。”
小女孩丝毫不认生的样子总是讨人喜欢,闻言无名也是一笑,抛开了之前的惆怅,“喜欢吗?叔叔教你拉二胡怎么样?”
“我不要,感觉挺难学的,我还是喜欢笛子,声音清脆又悦耳。”
“是吗。”对于女孩的回答无名也不以为意,反而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可惜叔叔不会笛子,叔叔老了,早就忘了笛子清脆的声音。不懂二胡好,丫头,二胡太孤单,真希望你永远不要懂得这‘二胡’的声音。”
说罢无名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是没想到,女孩又开口了。
“但是叔叔拉的二胡虽然孤单,却让人觉得心情平静呢!叔叔才不会是输给孤单的人。”
二胡的声音总是悲切,又有谁能够想到,就是这个男子,在数个月前以一己之力独守山海关,力挫五千倭寇jīng英,战败了野心勃勃的绝无神,逼迫对方立下‘十年之内,不犯中土’的誓言,让一场神州浩劫免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