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阴雨夜,破旧的老戏台,两个戏子直挺挺站在灯火映照的戏台上面,中邪了似的一动不动。我和冷哥望着戏台上的戏子,戏子也似乎转动目光,望向我们。
他们的脸上涂着白粉,白的和死人一样,嘴唇却鲜红似血。戏子的模样是很吓人,不过仅凭这副相貌,绝对吓不住我,之所以让我头皮发麻,是因为两个戏子身上所穿的衣服,跟我和冷哥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甚或连衣襟上的补丁都如出一辙。
我的头皮紧了,眼睛也睁大了一圈,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被混淆,心头的感觉非常怪异,非常不妙。
我甚至感觉着,这座快要坍塌的老戏台上站立的两个戏子,好像就是我和冷哥。
冷哥说的没错,尽管除了戏台上的两个诡异的戏子之外,暂时看不到别的人,但我们无形中已经被人死死的盯上了,肯定逃不掉,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拼一番。
“哥,咱们要杀到戏台边吗!?”我握着龙头棍,跟冷哥商量,冷哥的对战经验比我丰富,心性也很镇定,我拿他当成了主心骨。
唰……
冷哥还没有回答我,之前那种一直尾随了我们许久的不安,骤然又出现了。这一次,这种感觉出现的非常突然,同时又非常清晰,我能察觉的到,我们身后,一定跟着人。
我一下子回过身,凭我的身形和感官,不敢说多,至少方圆五丈内有人尾随,我必然能感应到。可是这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一片。
我回头的同时,冷哥也回过头,但他也看不出什么。我们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最要命的是,始终感觉背后有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方,而今就算想拼命,都没有余地。
“九弟,跟紧我!”冷哥扫视一圈,找不到暗中尾随我们的人,他随即提着龙头棍加快脚步,朝着前方灯火通明的戏台冲了过去。
我紧紧跟着冷哥的脚步,他在前面冲,我在后面断后,两个人相互配合,一口气就冲到了戏台跟前。我明白冷哥的意思,我们查找不到尾随的人,终究不是办法,反正要拼,索性就冲到戏台前。戏台四周灯火耀眼,即便有人用什么秘术邪法尾随,我们也有看破的机会。
老戏台四周依然寂静无声,戏台上两个和我们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戏子还是纹丝不动。等到冲的近了,我又是一阵说不出的紧张,因为我能看得到,这两个脸上涂着白粉的戏子,是被绑着手脚关节固定在两根木桩上面的。
戏子的脸惨白惨白,但他们的脖颈,还有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脚,泛着淤青。在河滩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若是我观察的没错,现在掀开两个戏子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到他们身上的尸斑。
这是两个死人,死了没多久,却实实在在的断了气,被人固定在戏台上面。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这种揣摩不透的诡异,带给我巨大的压力,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三十六旁门的人最善于用此类神神鬼鬼的手段来作祟。
戏台上的戏子是两个死人,不管再怎么吓人,终究是死了,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我和冷哥也不会畏惧。但直到我们冲近戏台的时候,那种不安和被窥视跟踪的感觉愈发浓重,重的让我抬不起头,好像再迟一息,我们就会受到对方的袭击。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明知道什么也发现不了,还是回过头,仔细的感应着,同时把迁识秘术平铺开来。
冷哥捏着龙头棍,也在观望,戏台周围静的可怕,能听到火光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不出我的所料,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找不到尾随着,又想不出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冷哥。
冷哥一直是镇定的,泰山压顶而不变其色,但是当他来回的注视了一圈之后,目光慢慢的凝聚在我们两个人的身后。看着他的眼神,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过顺着冷哥的眼神望一望,依旧看不到端倪。
“九弟……”冷哥轻轻喊了我一声,他的脸色没有变,但是嘴角却不易觉察的抽搐了一下,我如临大敌,因为我知道冷哥除非是看到了什么无法想象的东西,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哥,到底是……怎么了?”我只感觉脑门发热,也说不上脸上流淌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
冷哥没有说话,但是目光稍稍动了动,对我使了个眼色。这一次,我终于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直接冲到了顶门,让我忍不住想要发抖,心里说不上是怕亦或其它。
老戏台上的灯火映照四方,我和冷哥站在戏台下面,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影子折射身形,我和冷哥都站的笔直,但在我看到我们身后的影子时,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动。
我和冷哥倒影在地面上的影子,慢慢蜷曲着身子,手脚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前方的地面伸出来,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动,可影子却移动的那么明显,那模样,就好像地面上平贴着两个黑漆漆又鬼鬼祟祟的人,正在悄悄的想要爬行逃匿。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心里才猛的恍然大悟,难怪一路疾驰,却时时刻刻感觉身后有人在暗中的尾随窥视我们,心头感应出了不安,又找不到蛛丝马迹,找不到尾随者的任何破绽。
只因为,一直跟着我们的,其实就是我们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