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片中折射的幻境宛若实景,巨大的裂痕里,淡淡的白光像是一片无法阻拦的雾霭,朝着裂痕的尽头涌去。
裂痕横生,淡光密布,画面中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中原腹地的河流随着雨水泛滥,淹没四方。那片隐伏在裂痕底部的白光,被水流完全遮盖。
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顿时清亮了。石片里折射的幻境,就是这条大河当年产生的景象,洪水席卷四方,禹王凭借过人的毅力,率领子民与洪患搏斗十三年,终于将肆虐的大水全部引流到了那条横生的巨大裂痕中。
后面所发生的事,我是知道的,洪水平定,禹王接替舜帝,成为九州之主,但卧薪尝胆的蚩尤随后发动叛乱,终被禹王再次镇压。
蚩尤虽然被镇压了,可是那片蛰伏在河底的淡淡白光,却未曾消除。平铺在河底的白光,是一幅巨大的图,这幅图一旦没有了禁锢,就将会改变山川河岳的走势风水,从而影响天下的运势。
国运被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数不清的战乱饥荒,天灾人祸,到了那个时候,这幅河山大运图所影响的,就不仅仅是大河两岸苍生,而是整片天下。
我只是个河滩的小人物,可是我知道此刻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若真的在此时国运被改,那就势必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对于那些为了活下去而奔波的人们而言,这真的是一场天塌地陷般的灾祸。
这就是天崩的隐情,是天崩将要带来的祸患。
咔……
石片轻轻一响,所有的幻境刹那间消失了,我在焦虑的沉思中被惊醒过来,眼前还是黑夜里的大河,平静无常,可我的脑子里,却一直浮现着天崩真正爆发之后,这片世间的惨状。
“九哥,这就是天崩了……”
“天崩如何化解?”我忍不住追问花月容。
“我不知道。”花月容轻轻摇摇头:“九哥,若我真的知道,我会对你隐瞒吗?”
我怅然失落,花月容不会说谎,那幅隐匿在大河河底的河山大运图,是从禹王即位之前就存在的,禹王镇压蚩尤,可他也化解不掉这幅传自自然天宫的神图,只能留下九鼎九棺,还有河凫子七门来阻挠天崩的爆发。
当年圣王都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吗?我感觉心里凉了半截,有些事情,并非自己拼了命就能够逆转的,有时候,拼命亦是白费。
我很无力,很茫然,面对着已经蔓延到了下游的河山大运图,我的确无力,也无计可施。
但是当我的目光望向花月容,又隐隐望向停泊在一里之外的船只时,我想起了芊芊,哑娘,想起了同生共死的冷哥孙神通,又想起了花月容小腹里的一点红光。
这些都是我最亲最近的人,可是天崩真的爆发,那么这些人,有几个能在动荡不安之中活下来?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我心里平添了一分信心和勇气,把那些无力无奈的感觉都冲散了,河山大运图如今只是失去了压制,等它真正的改变国运,必然需要一定时间,若在这段时间里想出了什么办法,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
“九哥,我要走了……”花月容看着天色,漫步在河滩的妙华庵老尼姑亦慢慢的走了回来,花月容万般不舍,可是事已至此,她决定了自己今后的归宿:“这次分别,以后怕是不能再见,九哥,你保重……”
“你……”我被触动了,忍不住想起当初和花月容结识后所发生的那些旧事。我不知道,也不清楚,如果这次分别,真的永生不见,我会不会因此而悔恨懊恼。
“你必将是个大人物,花月容,只不过是你生命中来去匆匆的一个人儿,来了,走了……”花月容笑着,却在分别前流泪:“九哥,我们没有缘分,只是……只是奢望着,以后你偶尔,会偶尔想起来,这个世上,还有个叫花月容的人……”
我不能拦她,眼睁睁的看着妙华庵老尼姑登上柳叶小船。
孤帆远影,只是眨眼之间,小船已然去的远了,我站在原地,依稀还能望见花月容的身影。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至最后在河面上微不可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心酸,还是心痛,一时间,心仿佛麻了。
柳叶小船彻底离开了视线,我才返回我们的大船。在船舱里歇了歇,天刚刚泛亮,出去采买物品的人连夜赶了回来,大船起锚,继续朝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