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从黑洞里飞出来的影子,此刻就直挺挺的站在撞飞大头佛的地方,他一动不动,身子仿佛是僵的。黑洞已经破碎了,洞顶微弱的宝珠之光还有莲花木像的金芒,映照出了这团影子。
我不会看错,绝对不会,这团影子,居然是大头佛从排教借来的那尊泥胎人像!!!
这可能吗?我的脑子好像抽筋了似的,一下子就翻转不过来,呆呆的站在原地,和那尊泥胎人像对视着。
泥胎人像最早是在无生观,被排教的人拼死抢走,又被大头佛借来对付天罚。这足以说明,泥胎人像来历不凡,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这尊泥胎人像竟然会进入河眼,且在危机关头救了我一命。
泥胎撞飞了大头佛之后,好像恢复了原样,亘古不变的矗立在那里。我心里的畏惧在慢慢的消失,因为我的命就是泥胎救下来的,若它要对我不利,用不着这样大费周折。我呆立了许久,慢慢迈动脚步,朝泥胎走了过去。
我在走,泥胎还是一动不动,当我走到距离它还有三丈远的地方,双眼又是一紧。
泥胎人像当初在无生观的藤桥桥头不知道被放置了多久,风吹日晒,泥胎上蒙着厚厚的一层尘垢,排教的人抢走泥胎以后,似乎也没有清理过,一直到泥胎跟着我和大头佛入河,在河水里浸泡冲刷那么久,才把外面的一层尘垢彻底的冲洗掉。
尘垢消失了,泥胎的原样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我眼前,这是一尊和真人一般大小的泥胎,当初塑造的时候,必然参照了原形。我看到了泥胎的面目,栩栩如生,赫然就是那个曾经用化婴泉淬炼我躯壳的怪人。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头涌动着一股复杂的让人拨动不开的谜云。视线也随之混淆了,甚至分辨不清楚,站在面前的到底是一尊泥胎,还是怪人。
我下意识的继续朝前走着,一直走到了泥胎的面前。我几乎伸出手就能触碰到这尊泥胎人像,彼此相隔如此之近,我的错乱也褪去了,这肯定是一尊泥胎,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塑就的泥胎,可能是在河水里浸泡冲撞的原因,干硬的泥胎猛然吃透了水,微微有些崩裂。
在过去,我很少会相信河滩上那些乡野传闻,更不相信神神鬼鬼之类的事情,但是自从漂泊之后,经历的多了,见的多了,有些事由不得自己不信。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尊泥胎会闪动着目光,会在生死一线的关头堪堪的救了我。
“你,是谁?”我像是傻了一样,明知道这是一尊泥胎,却还愣愣的试探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泥胎断然是不会说话的,但我有一种预感,我感觉这尊泥胎能够听到我的话,而且能够听懂我的话。
我能看到它的眼睛,眼睛是没有神采的,镶嵌在泥塑的脸庞上,像是两个浅坑,但我始终觉得,在泥胎的眼睛里,有一点不易觉察的光。
“走,你走……”
我只问出了一句话,耳边猛然轰响起来,面前的泥胎连动都没有动,但从空洞的河眼的四面八方,好像同时传来一道声音,全数钻进了我的耳廓。
这尊泥胎人像,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它能听到我的话,它那双灰暗的眼睛,甚至能看到我在做什么。
“你走……”
声音袅袅的在耳边回荡,这冥冥之音无疑在提醒我,离开河眼。但是我不想走,我们陈家老祖爷的真身不见了,莲花木像所镇压的那口老井,也在不停的试图反抗,和木像抗衡,大头佛的话我听的真切,只要老井里的东西出来,那么天崩数年之内就会爆发,席卷四方。
“走!”
那道声音一下子凄厉了起来,带着一种让人不敢抗拒的气息。我清醒过来,老祖爷真身的去向,大坑的老井,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况我的力量和见识有限,就算死赖在这儿,又能做些什么?
我相信,这一次离开河眼,我肯定还能再来,河眼的位置是变幻不定的,但我们河凫子七门的人,总有办法可以找到它。
我咬咬牙,准备离开。但在离开之前,我回头看了看躺在后面昏厥的大头佛。这是个心腹大患,我解决不了别的事情,可至少能借这个机会,把大头佛杀掉,为七门消除一个强敌。
想到这儿,我立即捡起了地上的蛇骨刀,二话不说,提着刀就倒退如飞,逼近昏迷不醒的大头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