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泰京抬眸看了高美男一眼,他的表情上写着他不愿多说话,但当他听到这圣洁无比的声音时,他又不得不说写什么。
“不是你的错。”黄泰京说的轻描淡写,只因这确实不是高美男的错。是他对高青梨做出这样的要求的。但他不知道,即便没有他所谓的交易,这些新闻高青梨一早也知道要发生的事,并且她势必要将这些写成具有“娱乐”性质的新闻。
但其实现在,高青梨都不知道她写的稿件还能否被称之为新闻,她已经不知道新闻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了。
“新闻就是对新近发生的、具有新闻价值的事件的客观报道。”高青梨自言自语着,手敲打在桌面的白纸上。
“因为这只是你通往理想的道路,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个圈子里的事情。”
余光捕捉到柳社长枯槁的长发,高青梨站起身。柳社长坐到她旁边,从身后拿出一个不大的牛皮袋子,将它放在桌面上,示意高青梨打开来看。
满满的都是她和黄泰京的照片,有黄泰京倒在她身上的,有拉着她手腕的,有俩人同上的士的……
高青梨想到了卞之琳的一首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在她跟踪黄泰京偷拍的时候,也有人在跟踪黄泰京偷拍了她。感觉就像是孽。
“因为对方受过我的恩惠,又知道你是报社的记者,所以才没有公开。”
高青梨犹豫了一下,答复道:“我以后一定会小心一点的。”
“其实公开的话,对我们报社有益无害。”说到这里的时候柳社长温善的笑了笑。她将粗糙的手搭在高青梨肩上,说:“其实是因为听到在酒店里听过你弹钢琴,才会录用你的。你来找我时,我就感觉到你是生活上出了困难,才会这么做。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你的表现很好,但其实就我看来,你并不适合我们这一行。”
“是、是要解雇我的意思吗?”慌张之下,高青梨手碰翻了桌上的杯子。滚烫的水从裂开的杯壁留了出来,她的手登时红了大片。
柳社长抽出纸张覆在开水上,看到她的手红得厉害,柳社长叹了一口气,说:“不是要解雇你,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弹钢琴。刚好看到有一个机会,想告诉你。”
“我还以为……我做错事了才这样……”
高青梨的声音越说越小。知她所想,柳社长微笑着抚她的短发,说:“其实你长头发的样子更好看。知道吗?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钢琴家,长大后就十分欣赏会弹钢琴的人。因为见过你弹钢琴,因为你坐在钢琴面前的时候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所以想着如果是迫于生活而不得不放弃的话,是怎么都应该帮助你的。也许现在的生活对你来说是安逸的,能温饱自足,但出于私心,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你的钢琴生涯。”
柳社长顿了顿,引着高青梨的目光停留在摊在桌面的照片上,又说:“其实你可以用这个要求他为你引见他的父亲。”
其实这正是高青梨所想。在黄泰京开口要求她帮助写有关他和队员不合的新闻,并美化高美男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全部。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真正受益的一方,她才故意表现的不那么情愿,她在心里也早已经想好了要他帮忙的事情——为她引见他的父亲,并收她为徒——这样的话,她就有机会接触更多的钢琴名家,能学习到更多的经验。
柳社长会那么说,高青梨意外的很,但同时心里又充满了感激,毕竟柳社长一直都在帮着她,还这样为着她着想。
虽然如此,高青梨还是无法将自己这些无耻的行为告诉柳社长。她将照片收好,说:“谢谢社长关心,我不会放弃钢琴的理想,也会好好工作的。”
“嗯,真是个好孩子。”柳社长笑弯了眉,粗糙的手摸着高青梨的长发,就像是她的母亲一样。柳社长又说:“下个月黄景世会回到韩国,在你向黄泰京提出要求之前的这段时间,要和黄泰京好好相处。有关A·N·JELL的新闻采写,我会另外安排人的。”
“不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高青梨拢了拢刘海,解释道:“梦想归梦想,工作归工作,我自己会协调好的。”
“也对……”
所有很多时候人总是会不小心的好心办了坏事的。长长的吐一口气,Jeremy没好气的看着被人团团围住的高美男。他捏紧拳,真想一下子冲过去揪着她摇晃,摇到她将真话说出来为止。
真的很为黄泰京不值!差点就出事了的。这会儿反倒什么便宜都让高美男占去了。Jeremy嘟着嘴,愤愤然的盯着高美男,又看看刚脱离医院的黄泰京。
“泰京哥都不在意,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Jeremy转而看向姜新禹,他不愠不火的笑温柔得体。他常年都是这样完美的一张脸,Jeremy看的有些入迷,又有些恍惚。也不知怎的,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Jeremy问:“新禹哥,难道你就没有会伤心会难过会生气的事情吗?”
“嗯?怎么这么问?”
“因为新禹哥总是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Jeremy撒娇的抓住姜新禹的衣袖摇晃他的胳膊,说:“哥,跟我说说你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不开心的事情呀?”
“嗯!”Jeremy焦急的点头,一双小眼盯瞪得大大的。
姜新禹微微一笑,将手臂抬高,说:“有。比如说现在,被一个小鬼缠着,问我有没有不开心。”他停了一下,视线飘向正在忙着为人签名的黄泰京和高美男身上,又不着痕迹的飘了回来,淡淡笑开,他说:“我、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确实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能够拥有现在这最起码看似美好的生活,能歇斯底里的唱歌,能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突听得那边有不和谐的暴动,姜新禹眉心一皱,立即从藏身的柱子后冲了出来。
“我调查过,说泰京哥和新禹哥不合的那个新闻,就是这个女人写的。”
果然是她出事了。
姜新禹脸色一沉,拨开人群的手下意识的加重了力气,而后,他看到跌在地上的高青梨,还有她左半边微微泛红的脸。她咬着牙,脸上挂着浅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笑。
姜新禹确定她是笑着的,她的笑,和他一样。
蹲下身子,姜新禹将手伸了过去,微微笑道:“没事吧?”
“没事。”高青梨咧嘴,给出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