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身轻微一震,随即平稳地爬升。
舷窗之外,晨曦中的港岛在视野里迅速缩小,璀璨的城市轮廓与连绵的山脊,最终化作海天之间一抹模糊的剪影。
风雨,被彻底留在了身后。
头等舱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沉轰鸣。
祁同伟没有说话。
陆亦云也没有。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个曾经让她心惊胆战的城市,此刻正安静地远去。一夜未眠的眼眶依旧布满血丝,残留的湿意让她的视线有些朦胧。
祁同伟从空乘手中接过一杯温水,没有加冰,温度恰好。
他将杯子递到她的面前。
陆亦云缓缓转过头,目光从窗外移到他脸上,再落到那杯水上。
她伸出手,指尖却在无法抑制地微微发颤,几乎握不住那只薄薄的杯壁。
昨夜那辆死亡列车带来的彻骨寒意,似乎还残留在她的骨髓里。
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覆了上来,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连同那杯水一起。
那股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顺着皮肤的接触,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我以为……”
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后面的话尽数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
祁同伟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能让任何慌乱的心安定下来的力量。
他注视着她,目光平静而深邃。
“我答应过,带你一起回京州。”
一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亦云紧紧咬住的嘴唇,终于失守。
眼泪,无声地决堤。
不是昨夜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嚎,而是劫后余生,滚烫的、带着咸涩与庆幸的宣泄。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将头深深埋下,任由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也打湿了那只托着她的、坚实的手背。
祁同伟没有再多言安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将一夜的惊惧、后怕与委屈,尽数宣泄。
他的身躯,就是她此刻最安稳的港湾。
许久,哭声渐歇,化作了轻微的抽噎。
陆亦云在他肩上沉沉睡去,极度的疲惫与心安,让她终于卸下了一切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