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住。
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一间老屋,香炉袅袅,一个女人跪在蒲团上,手中捧着一只未烧制的瓷胎。她割破手指,将血滴入泥中,嘴里念着古老的咒语。
“以我骨为胎,以我血为釉,以我怨为魂,铸此不灭之器……”
那是我的诞生。
而那个女人,正是老太太。
我是用一个夭折女婴的骨灰混入瓷土烧制而成的。她的怨念被封印在我体内,成为这具娃娃的“核”。每过几年,就必须有人献祭,才能维持封印。否则,怨魂出世,百里之内,生灵涂炭。
所以,不是我在杀人。
是这具身体里的“她”,在索取代价。
我流不出泪,但心在哭。
小女孩翻了个身,露出笑脸,像是做了什么美梦。我多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面对恐惧。
“求你……”我低声说,“再等几年……让我再等几年……”
“等?”她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慈悲的守护者?你不过是个囚笼,而我,才是真正的主人。”
她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小女孩的眉心。
就在这时——
窗外突然亮起一道红光。
极短,极快,像一道符纸燃烧的火焰。
她猛地缩手,发出一声尖啸,身形瞬间溃散如烟。
我震惊地望向窗外。
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黄符,边缘焦黑,正缓缓飘落。
而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串铜铃,脸色苍白如纸。
“我知道你会来。”她说,声音颤抖却坚定,“妈妈临死前,把铃铛给了我。她说,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
她看着我,眼中含泪:“对不起……当年我不敢留下你。但现在,我准备好了。”
我忽然明白。
她不是偶然得到我的。
她是被“指引”来的。
命运的线,早已缠绕三代人。
我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雾,开始散了。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窗台。
我的身体出现一道裂痕,从额头延伸至下巴。
我知道,时间到了。
这一次,我不再续命。
我要碎。
让那怨魂随我一同湮灭。
让所有的轮回,终结于此。
晨光中,我最后一次转动眼珠,看向那个熟睡的小女孩。
她笑了。
像风铃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