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就是晓镜的婚礼,爷爷为什么不坚持到下午呢?
父亲看懂了晓镜的表情,询问需不需要把婚礼的日期改一下?
这个问题,用三种语气和三种表达,接连问了三遍。
晓镜没吭声,嘴巴微张,把呼吸从地牢放出,同时为了安慰发冷的双腿,后退一步,坐了下来。
父亲示意出去买几瓶水,让晓镜自己一个人跟爷爷告个别。
如何告别?
跪下来磕几个头?
晓镜倒是记起来爷爷生前不知道多少次跪下来,祈求他参与的偷工减料的工程不要被业主发现。
有一次甚至还把晓镜拉过去,帮他在香炉前发誓,什么顺利过关,万事大吉,小孩子的最顶用了。
爷爷的解释是,赚钱嘛,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你不去骗人家,人家就会来骗你。
爷爷不仅是一个质量信誉都低下的装修人员,还强迫父亲子承父业。
这个家差点全部陪在了爷爷手里。
好在父亲没有强迫晓镜。
这是他少有的感谢父亲的地方。
晓镜坐在那里,因为白布盖上了爷爷的脸,以至于晓镜反而可以盯着那个地方,多看几眼。
更加干净了。
尘归尘,土归土。
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哪怕是如此不堪的爷爷,生前居然还在教育晓镜。
希望他的生命绽放出一朵花来。
他怎么好意思啊?
爷爷十分擅长的方式,是用流行语来数落孙子。
比如说,批评晓镜这个人太油腻了,要不得。
又比如说,指责晓镜要把‘卷’用对地方。
上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晓镜同样坐在这个椅子上,爷爷用了‘躺平’这个词。
“一个人不是不可以躺平,但是他身上需要有地方可以立起来。”
立起来?
什么东西可以立起来?
晓镜头往左偏,看了看房间,桌上的水果都有点发霉,地上有几个瓜子壳,也不知道谁嗑的。
往右偏看了看,一个坏掉的保温杯掉落在地,想够也够不着。
身后的椅子上已经堆满了衣服。
架子上倒是有个东西立在那里。
晓镜站起来,走过去,定睛一看,是几张扑克牌,上面还放了个硬币。
晓镜一吹。
扑克牌没动,倒是架子上的灰不少。
他手一拍。
咚!
架子的这块木板直接断掉下来。
晓镜急忙扶回原处,看了看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