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一时参不透夜云朝的想法,只又转了话锋问他:“云朝啊!你现在身体也好了,可有意向在京述职?”
“是有这个打算,毕竟还要顾忌阿弦,也想再替岳父添个小外孙。”说到小外孙的时候,夜云朝的眉梢带笑,这阵子他悄悄把过华青弦的脉了,身子虽然还是虚了点,已经比以前好得多了,是时候再添丁进口了。
没想到夜云朝竟当着他这个老丈人的面说这些,摄政王一时怔然,半晌才呐呐道:“这……倒是真的好。”
把女儿嫁去将军府原是想拉拢夜云朝,不想女儿嫁去没多久,夜云朝便以治病为由消失了几个月。如今刚刚回来,就跟自己提到了添丁,那意思,自然也是不肯再西征了。想到这一点,摄政王眸光微冷,看他时莫然又冷也好几分。
如果他不走,那就是要在京支持保王派了?
“只可惜阿弦的身子骨有些差,恐是很难受孕。”言至此处,夜云朝的唇色又勾出一丝凛冽:“说是六年前落入靖江受了寒,落了病根,还要些时日调理。小婿也忙忙碌碌这么多年,如今也想留下来好好照顾妻子和家人。”
一听这话,摄政王心头突突一跳,忽而便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平静无害的少年将军,其实曾叱咤沙场近十年。他越是看上去平静,便越代表他心中还有计较。
无端端提到华青弦的身体,又牵出六年落水之事,他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六年前的事,他已知道了全部,要当成反柄握在手里么?
笑得有些勉强,摄政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至极,但嘴上仍旧不失客套:“调理一阵子自然会好。”
朝堂纷争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虽然摄政王无惧其它,但若是此时闹出丑闻,势必影响自己在朝中的声威。若是平时,倒也不怕,可偏偏是这样关键的时候,一旦旧事被捅破,牵累甚广,搞不好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他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是以,西北领将之人,绝对是不能选夜云朝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将摄政王眸间的变幻都看在眼中,夜云朝浅浅一笑:“那是。”
“……”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摄政王心中已有了计较,眸色森森地瞥了夜云朝一眼,却见他正悠闲地品着茶,不时还露出一脸惬意的模样。
摄政王心中更觉惶然,虽有了骆惜玦这个至关重要的棋子,可面对着夜云朝,他还是难有十足的把握。微一犹豫,他又试探道:“听说明相找过你了?”
“嗯!君澈想要去西北,说是岳父还有些犹豫着不肯,想托小婿从中做些调解。”夜云朝素来明人不说暗话,再加上他原本也有意与摄政王商议此事,也就顺水推舟地接过了话头,直接将问题抛回到摄政王面前。
“你还是觉得应该放手让明相去西北?”
夜云朝与华青弦成亲后,正式拜访过王府两次,两次都被摄政王叫到了书房里来说话。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就直接提过让明相去西北,摄政王当时是完全没有想过要让明相去,而这一次,却是摄政王主动问夜云朝,虽都是同一个话题,但态度显然已完全不同。
洞悉一切,夜云朝自是胸中了然,遂笑道:“利大于弊。”
“愿闻其详。”
微微一顿,夜云朝带笑的眼眸微眯:“岳父可还记得萧炽?”
“西洛第一神将萧炽?”萧炽这个名字太响亮,摄政王就算这些年没有带兵也是知道萧炽的本事的,是以,夜云朝只提了一下他的名字,他立刻便明白他指的是谁了。
不过……
“他不是死了多年了么?”萧炽死于西洛宫变之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为何夜云朝还会提起?
微一勾唇,夜云朝淡然道:“没死。”
“……什么?”
将摄政王的震惊看在眼里,夜云朝唇角一翘,又添一把火:“他在君澈身边,做军师。”
“……”
饶是镇定如摄政王,也还是被他一句话给吓的不轻,萧炽没有死?还在明君澈身边做军师?瞬间,摄政王后脊生冷,突地便生了一身的冷汗。明相的背后居然有这样的军事天才,怪不得他一心一意要去西北。
“岳父您想一想,若是西洛皇帝知道萧炽的存在,会当如何?如今大晋内忧外患,若是西洛来犯,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东阳国,岳父觉得,咱们还用想什么保皇派和保王派么?”
“这,这……”
国破家何在,若是不能平外,就算是争到了皇位,也没命坐到头。想到这里,摄政王面有难色,一时竟也难以决择了,理智上他是同意夜云朝所说的,可情感上又不允许他这么轻易就被他说服,只能在内心煎熬着,反反复复,难以决断。
夜云朝也不看摄政王的表情,只又优雅地呷了口茶水,朗声道:“明相既然敢将萧炽带在身边,虽然是惜才之心,可也不不能排除有其它的想法。岳父将这样的人留在内阁,真的放心么?”
内阁之中,除了明相不是摄政王的心腹,其它几位或是被摄政王收服,或者被摄政王捏到了把柄。所以内阁中几乎就是摄政王说一不二,但偏偏有一个明相,偏偏他总是喜欢和摄政王唱对台戏,偏偏明相又是摄政王一时半会扳不倒的,以至于这么几年来,摄政王对他也是恨之入骨。
是以,突听到夜云朝这么一说,摄政王也是心动的,只是,放虎归山总归是有风险,更何况明相还是条吊晴大虎,危险性也就更高了。他不是不想放他离开,是不敢放他离开。
“岳父,有萧炽在他的身边,平定西北指日可待。您倒不如大大方方放他离开,待他安抚住西北动荡,岳父那时也已养精蓄锐多时,再来牵制,亦非难事。”
闻声,摄政王突地一笑:“若不是知道你是恭王和雍王的亲舅舅,本王还真要被你说动了。”
“天家无父子,更何况只是个亲舅舅。”
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