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宇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根本没有思考“家属”的定义,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一步抢上前,在车门关闭前,侧身挤进了狭窄的救护车厢。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队友们焦急担忧的目光和呼啸的冷风。
车厢内空间逼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和橡胶手套的气味浓烈得让人窒息。
警报器的嗡鸣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震得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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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遐思躺在担架床上,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微微晃动,每一次晃动似乎都牵扯到伤处,让她眉头紧锁,牙关咬得更紧,额角的冷汗滚滚而下。
她似乎想睁开眼睛,但剧痛让她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云芝宇半跪在狭窄的车厢地板上,一只手死死抓住旁边的扶手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悬在半空,想碰碰她冰冷颤抖的手,想给她一点支撑,却又怕任何触碰都会加剧她的痛苦。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如同被焊在了那张痛苦的脸上,心脏随着她每一次压抑的抽气而剧烈收缩。
“同学,让一下,量血压。”护士的声音将他从无措的凝视中惊醒。
他连忙侧身让开一点空间,看着护士动作麻利地操作。
血压袖带绑上时遐思的手臂,她似乎被这触碰惊动,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她的眼神涣散、茫然,像是蒙着一层浓重的水雾,焦距艰难地对准了半跪在她身边的云芝宇。
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明亮锐利,没有了狡黠笑意,没有了奔跑时的坚定专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一种云芝宇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近乎孩童般的脆弱与恐惧。
那恐惧如此深重,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别说话,学姐,省点力气。”
云芝宇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自己都陌生的、近乎哄劝的温柔,他凑近了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穿透警报器的嗡鸣,“医生在,马上就到医院了,没事的,没事的……”
他笨拙地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安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时遐思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他脸上,那深重的恐惧似乎因为看到熟悉的人而稍微安定了一瞬,但随即又被脚踝处传来的、如同被碾碎般的剧痛淹没。
她痛苦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被冷汗濡湿,黏在一起,微微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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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艰难穿行,每一次颠簸都像碾在云芝宇的心上。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他只能看着她痛苦地蜷缩,看着她冷汗浸湿鬓发,听着她压抑的、破碎的喘息,感受着车厢里令人窒息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