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白与我交过手,熟悉我的招式。如果我出手,无异于在他面前自曝身份。”楚晋神色平静,“至于江枕,他不会去。”
关乎这个人,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手上传来的力道变大,沈孟枝垂眸,看见垂落在身旁的五指被人攥紧了。他似乎能猜到楚晋的顾虑,也能共情对方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一句不要担心。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几日腹部旧伤处若有若无的痒意,几乎是瞬间,化作了清晰的痛感。
沈孟枝神色一滞,耳畔交谈的声音一霎那消弭殆尽,伴随着短暂的耳鸣。
后面两人又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见。轻微弓起的脊背倚靠在马车车壁上,勉强减缓了疼痛,听力也渐渐回来了,他听见楚晋在叫自己:“……江枕?”
沈孟枝勉力回过神:“……嗯?”
他看了眼车内,听夏已经出去了,只剩下他和楚晋两个人。
“听夏有时候的确不怎么听话,但他知道事情的轻重,该做什么,他心里也清楚。”楚晋道,“你不用担心他,以他现在的实力,很少有人能与他平手,真打不过的时候也能跑掉。”
“你看起来,”沈孟枝望着他无意识轻蹙的眉,“明明也很担心。”
楚晋挑眉,那种旁人难以察觉的虑色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有吗?”
某人嘴硬起来,程度也丝毫不输自己。沈孟枝笑了笑,又问:“你对听夏,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别人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与友同游、放野策马的时候,悠哉游哉,理应是自由自在的快活少年郎。同样的年纪,听夏却早已步入人心纷争之中,一身令人羡煞的武艺,不知道是暗地里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的。
楚晋凝眉望了沈孟枝许久,目光却一如既往的平淡,似乎不为所动。
“这是他的路。”他说,“磨难、生死、危险……他需要经历这些。”
“所以我把他带在身边,我希望他能早点长大。”楚晋发自真心地笑了一声,“比起我……他已经幸福很多了。”
沈孟枝摸了摸他的脸,道:“你也会很幸福。”
楚晋看着他:“我现在就很幸福。”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似乎能感染旁人一般,沈孟枝与他对视片刻,眸中不由自主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窗外响起听夏大声的叫嚷:“喂!老板娘说没房了,就剩两间单房,行不行?”
楚晋眼底传来无声的问询,沈孟枝扬声,冲外面回道:“可以——”
一间房都挤过了,这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你要和我挤一间么?”楚晋压低声音问。
沈孟枝不觉有他,点了点头。
楚晋笑意更深了。他凑近对方耳边,含着几分逗弄的心思,轻声道:“可是,师兄,单房内的浴桶,也只有一个。”
沈孟枝:“…………”
在阿囡家中,农舍的浴房往往单设一间,每次都要自己打水冲洗,习惯了之后,他都快忘了正常客栈内的雅间是设有浴桶的。
沈孟枝抬手,把看好戏的摄政王推远了点,自暴自弃道:“……下车。”
……那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
在客栈休息片刻后才到下午,名义上已经因刺杀而死的楚大忙人哪怕不在其位也不能闲着,要整理近日朝中大小事宜,沈孟枝找了个借口,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