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杯无站起身,贴近鹰尔行,“本辅许了,你还在矫情什么呢?”
鹰尔行眼底寒光一闪,这阉狗……
草菅人命!
罔顾人伦!
他咬牙而去,握住腰牌的指节发白。
莫辞僵在原地,半晌才道:“驰杯无,你不会被蔺言谦逼疯了吧,焚棺逼士,明日史笔的笔刀——”
“装什么装。”驰杯无嗤笑,“人都走了。”
莫辞喉头一动,肩背一松,随即也轻笑出声,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愧色,蔺言谦那个老匹夫,早死早超生去吧。
“我真服了你了。”
莫辞打了个哈欠,抽出腰间折扇,“不是要杀他?”
驰杯无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最近杀的人有点多,想攒点功德,积点福。”
莫辞手中折扇唰得撑开,“英雄所见略同。”
……
宣政殿外,夜雨初歇。
金丝楠棺横陈正中,三百士子素衣束发,分列两侧,手执白幡,上书“诛阉宦,清社稷”。
雨水顺着幡布淌下,像一道道血泪。
蔺言谦立于棺首,鹤发苍颜,官袍湿透仍脊背笔直。
他高举血书,声如裂帛:“阉宦不除,社稷不宁!今日老臣纵血溅当场,也要叩开天听!”
话音未落,人群外忽起骚动。
黑衣铁甲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道,驰杯无缓步而来。
他身后,十桶火油一字排开,鹰尔行已带上一张阎罗面具,火光却映得少年眼底一片森冷。
驰杯无停在棺前,低头打量“驰杯无”三个朱砂大字,他抬手,指腹在“驰”字上一抹,朱砂晕开,像血从伤口里渗出来。
驰杯无忽地笑了:“字写得不错,是谁人所书啊?站出来让本辅瞧瞧呗。”
士子们骤然安静,方才的那股势气顿时烟消云散,唯有点滴雨珠砸在幡布上的啪嗒声。
“怎么没人站出来?”驰杯无绕棺一圈,手掌在金丝楠棺上轻轻拍打,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字莫不是死人所书?”
驰杯无手上用力,推开棺椁,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驰杯无轻“啧”一声。
“没人死啊。”他转身望向蔺言谦,故作惊叹道:“那这字,莫非是尚书大人亲笔所书?”
蔺言谦跪在被雨水浸染的砖地上,素衣湿透,白发黏在额前,像一株被雷劈过的老树。
他抬眼,浑浊的眸子里映出驰杯无似笑非笑的脸,喉咙里滚过一声低哑的嗤笑,“首辅大人好眼力。”
蔺言谦缓缓直起佝偻的背,嗓音虽哑,却震耳欲聋,字字如针,“这字,正是老臣昨夜亲手所书。”
驰杯无低笑一声,单膝蹲下,与蔺言谦平视:“尚书大人是在骂本辅?”
“岂敢。”蔺言谦也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老臣是在骂自己,骂自己有眼无珠,当年竟在殿试卷上,给了你一个甲上,叫你如今,为祸朝纲!”
雨忽然大了。
豆大的水珠砸在棺板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耳光。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