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地以双手遮眼,不住喃喃:
“如果我对阉党敬而远之,如果我远离朝堂,如果我不杀那头狮子彻底激怒全寿康……如果我不那么愚蠢自大,谢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不是的。”
晏漓紧紧回抱他,如同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他们该死。”
少年抽泣良久,晏漓拍着他的背,生涩地尝试安慰一个人,直直怀中的人渐渐没了声音。
是他晕过去了。
身负重伤,又淋雨受了那样久的折磨,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的体能来说,支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他身子强健,若是寻常人,只怕此刻已性命堪忧。
条件有限,晏漓只能先简单清理谢见琛的伤口。
方元望看着这个向来不屑照顾旁人情绪的徒弟,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是好。
“真是歪打正着,若非我叫你到郊外喝酒撞见谢府的马车,马车上的老仆只怕真要无声无息枉死了。”
“阉党杀心太重,竟连自谢府驶出的一辆马车都不肯放过。”
“光凭这被半路劫杀的马车便推断出谢府遭了难……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过度敏锐呢。”
“若连这点对危机的嗅觉都没有,我又如何在宫中苟活。”
“原来你也知道危险。”
方元望冷笑,怒拍一记木桌,力道之大甚至震倒了茶杯:
“你向来最懂取舍,如今为了别人,要我将谢母自安达人那抢下来就算了,还敢亲自进宫救别人——这些年教你的沉着冷静都让你喂狗了?”
“……抱歉。”
他被诘问到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的原则。
可——
“可他不是别人。”
方元望正恨铁不成钢,又见晏漓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
“寻些药来。”
“你要去杀人寻仇。”
方元望淡然陈述。
“他杀不动的,你便有信心全身而退?回来!”
“……”
晏漓并不理会,自顾自向外走。
方元望见他不听劝,一个闪身到他面前,抽剑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