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硕男子顺着他的视线看来,瞧见了远处的谢见琛,脸色不大好看。
“原是谢小将军,这奴隶手脚不利索,倒是扰了您清净,切莫放在心上。”
侍者眼中即刻涌出泪水,不敢插嘴。
谢见琛将其尽收眼底,因道:
“我无事,真正受惊的,更像是你身旁的那位兄弟哦?”
“这下人粗手粗脚,打翻了我的七宝羹……一个贫贱的奴隶,哪赔得起这宴珍楼中的名菜呢。”
“原是如此,这实在是好办不过的。”
谢见琛走近肥硕男子身前,不动声色将侍者护在身后,随即摘下身上的玉佩置在桌上。
“这枚玉佩,可还赔得起?”
侍者吃惊仰视看向替自己解围的少年,肥硕男子则是强压着怒火:
“诶,怎好使公子破费。既是这奴隶之错,我将他带走抵债便是了。”
谢见琛勾唇轻蔑一笑,拔高声量道:
“邵公子,光天化日、王法昭昭,您当众强抢民男,只恐不合本朝律法吧!”
都道冤家路窄,这位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邵尚书的侄子。
被当众指控乱纪,邵万为勃然大怒:他本就被叔叔屡斥莫要惹是生非,本想悄悄将事情办了,不想半路却杀出个谢见琛。
“谢见琛,你既识得爷邵万为,还敢与我作对?!他一个奴隶能得小爷青眼、让爷赎去,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邵万为也不再掩饰意图:他确非要将人带走抵债,实乃瞧上了其人姿色,意欲拉回府上做个娈宠。
本朝不禁男风,就连历代皇帝后宫亦有不少男妃,达官贵族之家豢养男宠,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早在谢见琛几年前不曾离京时,邵万为便是个小有浑名的纨绔子弟。几年未见,他面色灰沉虚浮,以致谢见琛起初不敢相认,想是经年荒唐掏空了身子所致。
邵万为瞧谢见琛一时不做声,得意更甚: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小心我回头叫我叔叔把你告到九千岁处去!”
四座看客听了九千岁的名号,此时均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被报复,哪敢说一句公道话。
谢见琛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
真是好个九千岁。
邵家早早投靠阉党,如今阉党势大,为首的大太监全寿康更是被捧成了“九千岁”。
然邵万通愈是以宦官一党施压,谢见琛便愈是愤懑不平。他本就看不惯罔顾民生的阉党,若非如此,便不会养出邵家这样劣迹斑斑的拥护者。
“……”
他沉默片刻,未几,忽收起面上怒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是如此!”
邵万为:“?”
“早说啊,邵大官人,若是您事先表示看上这位兄弟、要为这位兄弟赎身,在下也不会误会您了。只不过您这般身份,总不会行那无契无据、强虏豪夺的强盗行径吧?”
“啊?我?”
谢见琛所言,实则向来是邵万为做惯了的。只是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忽而急转作眼下诡异的说笑,邵万为一时间愣住,反应不过来。
此时,谢见琛已回身对小侍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