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动作暂且熨平了陆憬心底的不满,他反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传来,陆憬道:“走罢。”
只是回顾府的路上,二人都莫名地没有开口。
天边残阳渐隐,落日的余晖黯淡,直至归于无形,夜色彻底笼罩大地。
马车已经停在永宁坊的小院外,但车驾中迟迟没有动静。
孙敬捏了一把汗,方才见陛下与顾大人出御书房的神色,这二位主子又闹什么别扭了。
车中未点烛火,借着微弱月光,彼此眸中皆是对面人的模样。
分别前,陆憬最后问了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
天刚过拂晓,月华院内,顾宁婉便被侍女唤醒。
她披衣起身,揉了惺忪的眼看向来人:“你昨晚不是宿在永宁坊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阿姊,我睡不着。”
顾宁熙没等人招呼就落了座,她本是想养精蓄锐,好好应对今日的差事。偏生被那人搅得辗转难眠,天一亮等侯府开了角门,她便借口忘带了玉笏,匆匆从后门进了府。
思来想去,她的这些话也只能说给阿姊。
顾宁婉困倦未消,勉强醒神:“出什么事了?”
侍女都退在外间,顾宁熙端了杯茶,将昨日之事原原本本提了一遍。
才听完开头的顾宁婉便已然精神许多,她坐直了身。
“……他把我留在御书房里,问我为何不多问他几句。”
顾宁熙如实转述,尚未等她道明心中的困惑,她观长姐神色:“阿姊笑什么?”
“我是在笑,你口中的陛下与世家平日所见的陛下,好似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昔日的昭王殿下何许人也?那是元后嫡子,诸皇子中出身最显赫者,更是太上皇最疼爱的儿子。他打下大晋半壁江山,深得民望,直至坐拥天下。
这般的天潢贵胄,等闲人根本难以靠近。可自小到大,他对熙儿有求必应,对熙儿永远是与众不同的。
“他不是都问了吗?”顾宁婉道,“你听凭自己的心意,回答他的问题不就是了。”
瞧妹妹仍旧不大开窍的模样,顾宁婉进一步提醒她:“你喜欢他吗?男女之间的喜欢。”
顾宁熙安静了好一会儿:“那是什么样的?”
“就像,就像——”顾宁婉搜索枯肠,不大肯定道,“就像秦家姑娘喜欢你一样?”
她回过神几分,熙儿自幼就被当成男孩教养,也确实难为她。
顾宁婉换了个问题:“若是把你许配给孟家那位表兄,你可愿意?”
顾宁熙摇头:“不行,我与表兄间只是兄妹罢了。”
“那若是许给陛下呢?”
顾宁熙还是摇头:“我有官位在身,我不能嫁人。”
“不想和不能,你现在分清楚了吗?”
顾宁熙一怔。
当局者迷,顾宁婉却看得分明:“对旁人,你下意识是不想嫁,你不喜欢孟家表兄;而对陛下,你一直考虑的只是自己的官职前程,从来没有‘我对他无意,我不想嫁给他’。”
“还没分清楚?”
顾宁熙垂了眸,顾宁婉言尽于此:“你自己琢磨去吧,大清早就让人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