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莛亲自搞来三只杯子,摆在黑色不锈钢镜面桌板上,水壶茶叶分列左右。
然后……
这男人手法笨拙、慢慢吞吞,却完成度极高地展现了自己的分茶技艺。
碾茶——筛末——点茶——调膏——击拂。
诸多分茶步骤虽没有做得尽善尽美,但让赵清懿看到了他的努力和诚意。
尤其是在击拂过程中,李溪莛一手转动茶盏,一手用茶筅搅动茶汤,神情专注地运筅、击拂,待茶面上泛起白色浪花,嘴角边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满足的笑,进而撩拨进赵清懿的心里,也让她笑了起来,而且,还是那种倍感甜腻的笑。
过了一阵儿,“泛花”成字,李溪莛的额头已微现汗珠,他取出盏托,将三杯茶一字排开置于其上,不失礼节地将盏托递到二人眼前,轻笑道:“佳茗奉客!”
茶水表面,赫然是三个大字:回、家、了。
虽然看起来有点俗气,但十分应景。
陈烨嘴角再次抽搐了两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位从小就认识的男人,完全搞不懂他这“艺术细菌”是从何时培养起来的,抬杠似地问道:“抱歉,客不饮茶,有酒否?”
李溪莛将茶盏向赵清懿那边挪了挪,镇定自若:“这家私人飞机叫做‘蜻蜓号’。”
陈烨眉头皱紧,眯着眼睛表达内心的疑问……
李溪莛笑笑:“这是为赵清懿准备的飞机,只有茶,没有酒。”
其实在初登飞机的那一刻,赵清懿便看出了李溪莛的小心思。
飞机内饰的风格,几乎与她在静安山区所购别墅的装修风格别无二致,而且本该是展示酒品的位置,放的全都是一些名贵茶叶,以及样式古朴、年代颇久的老式茶具。
赵清懿抬起手,抓起了中间那一杯,看着由鲜白汤花构成的“家”字,微闭双眸,任茶香袅袅,缭绕鼻端,半晌,端高黑色瓷杯,递到唇边轻嗅,而后在杯沿呷了一口,回味良久,嘴角勾起,淡淡笑道:“当真好茶。”
李溪莛也取了一杯,学着赵清懿的样子轻嗅慢饮,得意洋洋:“承蒙喜爱,鄙人刻苦钻研过,必然好喝。”
如果陈烨还是曾经那位穿梭战场的彪悍佣兵,会忍不住掏出枪把李溪莛给干掉。
尼玛原来挺威风霸气的一个成功商人,见了赵清懿就跟变了性似的,言谈举止粘腻得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他想讽刺这个发小,可身为军人的服从天性,却让他把无数脏话都咽了回去,愤愤不平地端起最后那杯茶,看着上面的“了”字,喉咙里又噎了一下,像喝扎啤似地一饮而尽。
他咂吧咂吧嘴,只觉齿间留香,回味无穷,忍不住还想再要一杯,抬头却瞥见李溪莛脸上似笑非笑,眯着眼睛看他,“怎样?烨子。”
“好。”
陈烨思来想去,只吐出这一个字。
他是真的服了。
一个不喜艺术,十余年都扎根在生意圈里的男人,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工作上,如今竟为了一女子彻底改变自己,摆弄这些闲暇人才会去玩的东西,而且还无限释放了自己的才华,做得精致完美,也算有心了啊!
“此茶滋味,确当得一个‘好’字。”
赵清懿将茶杯捧在手心,如同捧着一颗璀璨而易碎的珠宝,小心翼翼,双眼微眯,视线在碧绿色茶汤上扫过,回味浓郁茶香,沉吟半晌,将开口未开口之际,李溪莛已经捕捉到了她的小心思,温声一笑:
“路途遥远,无事可做,若你们喜欢,我再多煮几杯就是。”
陈烨心想自己还有这福利呢,冰着脸点了下头,干巴巴道:“麻烦老板。”
李溪莛笑笑,像个高深莫测的老师傅那样,烧水煮茶去了。
其实陈烨心里很清楚,李溪莛是为了赵清懿才会有闲心玩茶道,只不过捎带着也给他煮一碗茶罢了。
在他那张刚硬冷漠的脸庞掩饰下,其实一直有个里世界在疯狂吐槽着……吐槽李溪莛像狗跪舔主人一样呵护着赵清懿,却又极好面子,不想表现出来。
如果李溪莛知道这军人外表冷酷,但内心戏复杂而傲娇,便如被他和清懿间的暧昧对白,以及腻死人的温存给触碰到了某种开关,唤醒了潜藏在粗糙外表下小奶狗般的傲娇本性时,估计要被活活笑死。
李溪莛就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开始一系列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