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时吓了一跳:“为何?这是好些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呢。”
“那厉小姐明显对我无意,这婚事也是一拖再拖。”危风凌说,“我又不傻,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但是父亲极其看重这门亲事,明知道那厉家瞧不上我家,依旧迟迟这么拖着。但我危风凌乃是光明磊落的男儿,你若无情我便休!我既不愿被旁人看清,也不愿勉强了那知县小姐,将来与她做一对怨偶。”
江卿时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危兄,等院试结束,我帮你出主意。”
“好!”
危风凌爽朗一笑,又给了江卿时肩膀一下,见江卿时龇牙咧嘴的样子,危风凌哈哈大笑。
“念辰,你这体格子还是太弱了啊,还需得再练!”
等考期一定,江卿时彻底紧张了起来,连危风凌在一旁插科打诨都叫他提不起了兴致。
这院试比县试和府试都来得要重,若是过了这府试,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秀才了,江卿时嘴上说不紧张,但心里依旧将此事看的极为要紧。他自打在府试看榜时扬了名,这关注着他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这几个月,连卜秀才都主动来朝他传授一些知识,就想着等江卿时出了名,好博一个曾经为江卿时之师的名号。
江卿时自然瞧不上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但卜秀才确实有考试经验,这对出身农家的他来说帮助也很大,好汉不吃眼前亏,该用起来的还是要用。
江卿时还是恨自己起步太晚,要不然不会连区区院试都心里发怯,日后他还要走上更高更远的道路,如今这个心态怎么能行!江卿时潜心静思,调整好自己的心境,想着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院试。
院试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来临。
如今已是八月的天,天气炎热,夏虫鸣叫,离开家也有一段时日了,江卿时心里面时时想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不知他们在家乡过得如何。
这府试分了两批,他们属于是第二批考试的,两批院试题目是不同的,所以也不必担心有泄题的问题。
转眼就到了考试这日。
天色未明,刚下过雨的清晨雾气氤氲,青石板路上已有零零星星的考生提着灯笼向试院走去。
江卿时紧了紧背上的考篮,深吸一口略带潮湿的空气。他身穿着娘子亲手缝制的青布襕衫,衣角拂过微微湿润的石板路,鼻端尽是刚下完雨混合着青草味儿的泥土气息,今日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娘子和渺哥儿虽然没在自己身边,但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着的都是他们。
危风凌坚持要陪同江卿时同去,他困得直打哈哈,江卿时要他回去休息,他坚持不肯,一边困得眼皮打架一边执拗着。
“弟妹不在你身旁,我要代替弟妹陪着你!”
虽然很令他感动,但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江卿时与危风凌正并排走着,一个身穿鸦青锦缎圆领袍的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男子走过去后,突然回过头来,冲着他们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那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看着面皮白净,面容端正,虽还是个少年但身上却没多少少年气,看着过于少年老成持重了些。
江卿时蹙眉思考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男子就。
“呀!”身旁的危风凌却惊呼一声,小声嘀咕说,“这厮平常最倨傲无礼,怎么这会子还主动同我们打招呼了。”
“这位是?”
“这就是咱姜平县连试两场的案首卓智明啊!”危风凌语气有点酸酸的,“这位才子可是了不得,平常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从不肯与人主动招呼的,看来他是对江兄你惺惺相惜的。”
原来是他。
这卓智明都接连两个案首了却还要参加院试,看来是想证明自己,可能是个真材实料的读书人。若是自己也做了案首,后来的两场定然是不会参加了,每回考试花销实在太大,他不想给桂兰徒增负担。
江卿时想到这儿,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自己说到底还是个俗人吧。
二人行走间,人群已渐密集,危风凌已经不能再接着送江卿时了,江卿时朝危风凌点了点头就继续朝前走去,危风凌挠挠头,心道:念辰可真是沉稳啊。
其实江卿时心里已经紧张坏了,他双手紧捏成拳,手心已经沁出汗来,此时鼓声三响,试院大门缓缓开启。差役高声喝道:“院试考生,排队点名!”
江卿时从怀中取出浮票,上面详细写着他的相貌特征、籍贯三代。这是前日已经验明正身时签发的,此刻需再度核验。
“临州府姜平县
考生江卿时!”书吏唱名。
“学生在!”江卿时应声上前。
书吏仔细比对浮票上的描述,仔细比对,确认无误后,方准他入门。
进门后的搜检极为严格,差役将他的考篮翻了个底朝天:毛笔、砚台、烛台、食物,一一查验。甚至连馒头,糕点都掰开检查是否有夹带。接着是搜身,发髻被解开,衣衫被摸遍,鞋袜也需脱下来检查。
江卿时已经参加过县试和府试,对这一套流程已经习以为常。科举之严格,自古以来一直如此,片纸只字不得带入。日后参加春闱秋闱,定是会更加严苛。
通过搜检后,他被引至甬道等候。此时天已微明,数百考生鸦雀无声,静待学政大人升堂。
又一声鼓响,学政周大人着朝服升座。众考生依礼拜见后,听周学政训话:“朝廷设科取士,务得真才。尔等寒窗苦读,今日正当竭尽所能。若有舞弊行奸者,定当严惩不贷!”
训话毕,书吏开始散发试题。江卿时按照手中的号牌找到自己的号舍,号舍狭小仅容一人,内有木板一块充作桌案,墙角有瓦盆可供方便。他稍稍整理,将文房四宝摆放整齐,这才展开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