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一接触地面或家具,颜色便与所附物体色泽融为一体,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它们静静贴在桌角、椅背、甚至是地板的缝隙处,仿佛耐心的猎手。
纸人们并无灵智,手上却都捏着颗沙砾。
每当韩爌的讲述声,以及其他人的交谈声发出——
它们便用沙砾,在自己薄薄的纸表,刻下道道细微的波纹状痕迹。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种对声音振动最原始的、最直接的记录。
如同后世留声机唱片上的音轨,将厅内所有的声波信息,完整地“刻录”下来。
日后,只需以特定方法读取这些波纹,便能将今晚发生在此地的一切对话,原原本本地重现出来。
此刻,坐在另一把太师椅上的侯恂,耳朵虽然在听韩爌念诵其他法术的简介,心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两条腿交换着抖动,惦记的全是自己怀里名头响亮的“私藏”。
索性不再听韩爌枯燥的讲解,安静摸出了本《千山雪寂》,如同抚摸绝世珍宝般翻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侯恂熟悉的方块字。
但这些字的排列组合,以及字里行间似乎蕴含一种韵律,让侯恂的视线焦点无法对准。
他努力集中精神,去理解、去捕捉字面背后的玄奥……
然后。
“噗通!”
一声闷响打断了韩爌的念诵。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侯恂连人带椅向后翻倒,手中的《千山雪寂》也掉在地上。
竟是不省人事!
李标离得近,吓了一跳,先去摸了摸呼吸,然后迟疑道:
“他这是劳累过度,睡过去了?”
钱谦益凝神细看,摇头:
“不像。”
说完,他也起身走了过去。
然钱谦益做的第一件事,并非搀扶昏迷的侯恂,而是俯下身,极其自然地将《千山雪寂》捡了起来。
钱龙锡出言阻止:
“受之,未经允可,还是莫要……”
话音未落,手捧《千山雪寂》、眼睛刚扫过第一页的钱谦益,身体猛地一晃,也学着侯恂的模样软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