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之隔,这边是温暖和乐,这边却是冰冷孤寒,香桂双手紧攥,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双目只剩一片冰寒。
她浑浑噩噩地离开刘大家,沿着村里的小路漫无目的走着,一直走到小河边。
寒冬数九天,河水结了厚厚的冰,只在河边有些冰窟窿,是村妇们砸出来洗衣用的。
此时河边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半大丫头,穿着打着补丁的薄棉袄,拖着笨重的洗衣棍棒锤打衣裳,浸在刺骨河水里的小手红肿粗糙,这人正是小碗。
香桂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同样寄人篱下的孤女,难道,自己也要过上这样艰辛粗鄙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的转折
第五章
小碗举起笨重的棒槌,一下一下用力捶打衣裳,原本被冷风、冰水刺得生疼的双手,在一次次的敲击中逐渐麻木。忽然间,就觉得有道视线钉在自己背后,她回头去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香桂直愣愣地盯着她,大冷天里就单穿着掐腰袄裙,面色青白,不知怎的,小碗竟从中看出几分狰狞之色。
“香桂?”这位“真”大小姐不是一直不屑跟他们这等村女说话的吗?今天又要演哪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香桂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嘶哑。
“……”这么明显的问题,还要问吗?大冬天的,难道是拿棒槌打衣服玩?小碗无言以对。
“凭什么让你来洗衣服?”
“……”
“陈家,呵呵,一丘之貉,道貌岸然!”
不等小碗开口,香桂一连串激烈的质问脱口而出,“为什么是你?春丫呢?其他人呢?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干这种遭罪的活?就因为你没爹没娘,所以任人作贱、任人侵凌吗?”
因为春丫太小,还没棒槌高,也不是每次都是她来洗衣好嘛,舅母今天是在忙别的,所以才轮到她吧。突然发作什么的,不要来找她好不好,她好怕怕……
“怎么不说话?不敢承认吗?”香桂嗓音突然尖利起来,步步紧逼。
“等等,等等,香桂,你冷静点。”小碗目瞪口呆,心里发毛,好像事情不妙。
“你以为这样卖命,就能讨他们欢心吗?你以为他们把你当成一家人吗?”香桂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吴婶防着你呢,你一个孤女竟然妄想当她家的媳妇,做梦!”
“香桂!”小碗大声呵斥,这个时代,女人的名节可是要命的。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香桂说的话已经是太过了。
香桂压低声音,对小碗耳语,口中吐出的气息就像蛇信子丝丝作响,“你家秋实早有人惦记上了,你再怎么埋头做苦工也没用。你不想前功尽弃吧,我可以教你怎么做哦,以后做了官太太,威风八面的人可就是你了。”
“香桂,你晕头了吧,赶快回去。”小碗声音也冷了下来,衣服也不洗了,端起盆子就要走。
“你不苦吗?不想报复他们吗?”香桂急了,死死抓住小碗的胳膊。
“不、想。”小碗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两个字,那其中的不屑和冷漠,终于唤回香桂的神志,同时再次刺痛了她的神经。
连小碗都看不起她,现在连小碗都能看不起她了!好,很好,董小碗,我就要看看,你能骄傲到什么时候……
“小碗妹妹,放手,求你了!”香桂突然放声高喊,猛地扑到她身上。就在小碗反射性要推开她时,香桂顺势往旁边一倒,掉进了冰窟窿……
***
小碗被舅舅陈顺、舅母吴氏压着,跪在刘大家正房中央的时候,魂还没回来。
这是个什么神展开啊,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