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进屋的不仅仅是江元珩。
楼大人把周溢年和还留在客栈待命的云三一同喊来。
每个人坐下时,都没忍住往楼轻霜头上看了看。
楼大人就算隐瞒身份在外办事,从来都是一支白玉簪将一头乌发尽皆束起,齐整平顺,哪怕是下一刻捧着书册迈入学堂,也能被学子们当做是郑重而来的教书先生。
唯独今日。
乌发披散,发带绑起的那一束头发也没有被完全扎起来,而是随性地垂落。
——这不是太子殿下平日里的装束吗?
周溢年又看了看太子殿下平整的束发。
“……”
周太医撇开眼。
几人紧闭门窗,围桌而坐。
江元珩正准备把刚才说的消息再说一遍。
没想到刚才没反应的楼大人和太子殿下其实把话听得清清楚楚。
楼轻霜率先开口道:“陛下忧心殿下安危,额外派兵增援,我们自当早日同陈副统领相见。还请江统领派一名乔装的禁军出城对接,并告知陈副统领我们如今的进展。”
他显然比江元珩还要习惯皇帝的作风,对此没有任何的意外和表示。
他转而看向沈持意。
“烟州府兵那边,殿下最开始便交给臣来处理,臣派人查探之后,发现烟州府兵之间并不是上下一心。”
不是上下一心,那就有可乘之机。
“臣这些时日暗中进行了一些安排,可以和殿下担保,如果楼禀义想要调兵,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调来重兵。”
沈持意稍稍点头。
烟州府总兵已经和楼禀义还有那行迹未知的背后之人合谋造反,此事一旦做下,便是不可能回转的抄家灭族大罪,除非皇帝亲自写了什么旨意许诺特赦,否则总兵不可能和昨日那位花魁娘子一样主动投诚的。
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当然要不到皇帝的特赦密旨。皇帝也不一定会给——以宣庆帝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为了不起兵事,而放过妄图谋反夺权的乱臣?
楼轻霜能在烟州府兵中做了一些安排,从而阻碍榷城和兵营之间的消息传递,让楼禀义短时间调不来重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楼大人接着说:“且烟州府兵副将之一孙应已与臣私下往来多日。”
“他先前身处局中,一家老小都在烟州,不得不被总兵和太守裹挟,只能随波逐流。”
“但孙应知道太子亲临后,愿意为太子驱使。他知晓事涉造反,他无论如何也死罪难逃,但他家人对此一无所知,希望朝廷能看在他悔改相助的份上,罪责只在他一人,而不株连亲族。”
“大人果然厉害,”太子笑道,“没给出旨意便能让人倒戈。”
楼大人却说:“不是臣厉害,而是殿下的名声好用。”
殿下:“……?”
他什么名声?
他之前在帝都干啥都莫名其妙死不了的名声吗?
殿下不理解。
但殿下相信楼大人的能力,十分放心楼大人对烟州府兵的安排。
“孙应能调兵吗?”
“能,而且他与榷城西面城门的守门将有旧,可以说动守门将,必要之时助我们开一扇城门。不过他是副将,在不惊动总兵的情况下,他只能带出他自己的亲信。”
“足够了。”
楼禀义若是狗急跳墙,彻底掀桌造反了,短时间内调不来烟州府兵,却能调动榷城内所有人马,包括城防军和衙役。就是不知和楼禀义合作的背后之人派了多少人藏匿榷城……
而如今他们有城外的江州军,孙应能调动的亲信军,还有他们自己带进来的这一小队精锐人马,必要时城外的一部分兵马还能入城。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