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找到我了……”溪孟安说着,松了一口气,似乎心里满满地不安因她的到来立刻变得荡然无存。
他的虚弱,让舞儿担心起来,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发觉没有发烧的迹象,她倏地想起地牢中的尹昭,想要伸出摸摸他身上是否有伤,又觉得不妥,只得急忙开口询问:“你身上有伤么?”
“伤?没有……”他虚弱的轻咳着,咳嗽声在空旷的洞内阵阵回响,就好像一个病弱的孩子,极度地需要别人的照顾,让舞儿的心跟着一颤一颤,“只是刚经过柳曦那掌……就被掳来了这里,身体还没……痊愈罢了……”
舞儿短暂的沉默,“是我师傅做的?”
溪孟安抬眸,在黑暗中看不清舞儿的眼神,他轻咳两声,微微一叹,“他只是以为我要复仇,其实,也没做什么……”
见溪孟安已经成这样,居然还为师傅辩解,心里一阵怪异,究竟是什么,被人误解成这样,还能为对方着想,真出乎她的意料。
舞儿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出了这里再说,“我们先出去,我扶你。”
舞儿的双手扶着他的双肩,想要将他扶起,才刚刚离开石板一寸,他单薄的身子又重新跌回石板上,发出一声轻吟,“你……自己走吧,我出不去的。”
舞儿双手一颤,“为什么?”
她没有等来他的回答,而是感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她急忙退开,然后听到他低柔而虚弱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舞儿。”
“……诶?”舞儿讷讷的收回放在溪孟安双肩上的手。
本来觉得去扶他起来,并没有什么,就如同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影儿或者绊倒的蓉儿一样,但经过他仿若含着无限深情跟萧瑟的轻唤,她想起姐姐的话,忽然间觉得,她对溪孟安不能再如此没有顾忌,这样不仅师傅会误会,连溪孟安都会误会。
“舞儿……”溪孟安的手,在黑暗中拉住舞儿正欲收回的一只手,握在手中,拇指轻轻摸索着她柔滑的手背。
舞儿一惊,想要收回,那只原本该无力的手却在瞬间似乎有了无尽的力量,猛然间一股力量,将她拽进怀里,而后唇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紧紧一刹那,却让给她一下子呆住,她万万没想到溪孟安会吻她?!
然而,她还来不及推开单薄颤抖的身躯,幽暗的洞内霎时间光火通明。
突来的亮度让她反射性地闭上眼,猝不及防的回身,僵在一句淡如清风却略微颤抖的熟悉音律中,“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舞儿用手挡住光,顿时怔住,放下手缓缓睁开眼,洞内站着两排人举着火把,洞口处缓缓走来一抹修长的身躯,绛紫的衣袍如花般荡漾过平整的石地,落在她的面前。
她有半晌无法回神,怔怔地垂下头,望着面前银色的足靴,余光扫到仍旧按在溪孟安手下的手,似是被蝎子蛰般猛地抽回。
这一瞬间,仿若才回过神,猝然抬眸,撞进一双平静却幽深若寒潭的凤眸。
师傅看到了……
冰河似是裂开了一条缝,她习惯性地去看他的手,果然那双修长的十指紧紧地攥成拳,青筋隐隐的。
“……师傅。”她起身,小手想要握住他颤抖的拳,却因他的话停住。
“现在不要碰我。”他的声音从冰海中游荡中来,可以冷到凝结成冰块。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溪孟安的脸上,没有看她,然而冰冷的音调却让她的身体都像是被冻住一般,无法移动分毫。
溪孟安躺在石板上,勾唇对圣忆风微笑,那笑说不出的诡异,不是胆怯,不是害怕,更不是友善,而是挑衅,一种明目张胆的示威。
修长挺拔的身躯越过舞儿朝溪孟安迈去,衣料摩擦的声音在沉寂的洞内响起,虽是轻微的力道,碰触到舞儿的肩膀时间,还是让舞儿朝一旁踉跄了几步。
圣忆风站在溪孟安眼前,垂眸扫视了眼石板上看似了无生气的人,眸光冷沉如晦,优美的薄唇漾开魅惑的弧度,脸上却无任何笑意,“溪公子这是打算永远躺着不站起来么?”
溪孟安双手撑着石板费力地缓缓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仿若这一动作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连略微带紫的唇都轻微颤抖着。
待坐稳身子后,他靠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不住地喘着气,伸手捂住胸口,轻咳了两声,长长的睫垂下,有些颤抖,“魅门主这是什么意思?”
洞外的风和着花香吹进,吹拂起圣忆风披泻在身后过腰的墨发,发丝微乱,却怎么也撩不动他的眼波。他站在溪孟安的面前,俊美而高雅的容颜上笼着笑意,与看似病弱的溪孟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若神祗般高高在上,“我想,溪公子最清楚。”
“还是,需要我的帮忙。”银靴往前迈了一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朝溪孟安伸去。
舞儿大气不敢喘一下的看着那只伸出去的手,心怦怦直跳。
“少主。”高轩叶大步走过去,急忙制止圣忆风,他若不制止,真不敢想象那只伸出去的手接下来会做什么,就算要杀,也不能在绝舞姑娘对溪孟安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动手,这样只会恶化两人的关系。
高轩叶凑在圣忆风耳边,轻声道:“少主,绝舞姑娘在。”
宛如艺术品的手僵住,缓缓收回,长睫轻垂,再抬起,已是一片平静。
他侧首望向身旁满脸不安的舞儿,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随即恢复冷漠,淡然转身,衣袍上在洞外落下的一片花瓣飘然落地。他没有再看她,朝洞外走去,“你若想留在此处陪他,请便。”
他的话让她委屈的红了眼睛,好像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只是可怜溪孟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