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业主牵着一条小白狗从旁走过。
狗跟人都穿得很多。
李姝棠失语地喊了一声:“郡主。”
像在提醒,也像在求救。
夜风又刮起来,带来不远处人工湖水的凉意,赵持筠感到有一点冷,但也没有再把手放回口袋里。
手垂在身侧,任由风吹着,时间像过了很久。
在意外、惊愕、匪夷所思过后,赵持筠回答了她的问题,也不知道给女朋友剥只虾又怎么了。
这里不是镜国,没有那么些规矩。
她先是不快,被触及边界后的下意识反应让她变得有些不耐烦。
表情也冷冷的,直视李姝棠深锁的眉心,绷紧的下颌,同时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想起她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恐惧后,无可奈何又满怀期待地接受自己爱慕女子,喜欢上李姝棠的事实。
即便在此处,喜欢同性的人也不会像异性恋情侣夫妻那样,轻而易举地跟人说“这是我爱人”这样的话。
这里的人不因此为耻,却也不会以此为荣。
但在镜国不是。
即便好此风的人不在少数,也不会大肆宣扬,明面上个个成亲生子,好似这不是一件“抉择”,而是拓展出去的“兴致”。
女子跟女子若生出感情,妄图一生一世一双人,则更为惊世骇俗。
但少年人不撞一次头破血流是不会罢休的,在长久的暗恋之后,她还是择了个黄道吉日,自以为天时地利人和,告白了。
说想执子之手,说不想跟旁人成亲,也不想她跟旁人成亲。
甚至很天真地提议,找个由头出京吧,她们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
李姝棠那日温和的笑颜随着她袒露的心绪变得不安,费解,甚至不可置信地问她:“郡主,你是说,私奔?”
她看上去有一点生气了,赵持筠自知理亏,都不敢再说话。
“我们皆是女子,你我又是这样的身份,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今日之事,我只当你与我说笑,往后休要再提。我与你阿姐一样,把你看成亲妹妹,你不该作践自己,让我为难。”
“你我婚事皆身不由己,这些话,你对我说不可以,对旁人说更不可以,不要做悔之不及的事。”
还有很多,李姝棠边说边往后退,似乎看她像个异类,神情里的反感遮掩也遮掩不住。
好像赵持筠不是她熟悉的人,是像瘟疫一样的脏东西。
刚来这里时,甘浔随口说自己是直女,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过怀疑或者产生更进一步想法。
虽然已经暧昧得没边了,但前车之鉴仍在,她不敢挑明,也怕甘浔的反悔。
想到甘浔,赵持筠压下了负面情绪,心里得到些暖意。
对面前的人也有了几分耐心。
想明白后,轻声笑了。
李姝棠感觉到嘴唇被湿度不足的风吹得干疼,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被吹下了几缕,她没有去调整的力气。
“你在笑什么?”
“笑话我吗?”她用最低最不安的声音问。
风将她视野里的赵持筠吹得朦胧,凤眸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从前的郡主高贵美丽,名动京城,凡她出行,多少人挤破头只想多看一眼齐王府的清河郡主。
她亲事被定下时,整个京城都在叹惋,扬言不会有人配得上她。
现如今的她静止在这里时,仍矜贵华丽,她聪颖,可爱,鲜活,一如过往,唯独不再理会李姝棠的情绪了。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从前李姝棠谨遵尊卑,捧她敬她,绝不让她有半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