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龙云悠起身穿起衣服。河晓宁问她:“要去哪啊,身体还很虚呢。”她微微一笑,说没事,一会儿就回来。
龙云悠一直走到了小区门口,离河晓宁的地下室远远的了。她想,终究是自己的事情,就别总把朋友们都牵扯进来了,他们本该平静的生活。
只等了一小会儿,一辆白色的路虎便停在了身边。车窗摇下,路薇薇坐在里面。沙田下了车,略显抱歉的对着龙云悠说,“龙小姐,真对不起,于总这两天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们都找不到他,路小姐实在太着急,就想着来找你,我也拦不住……”
龙云悠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已经入秋多天,她总是感觉到冷。“没关系,不怪你。”她径自打开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位。后视镜里,路薇薇脸色苍白,短发依然清爽,可是眉眼间的疲惫,却隐隐的显露出来。
沉默。似乎应该很尴尬,但是龙云悠却相当的平静。她的呼吸轻轻,就像是见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终于,还是路薇薇开了口。“他,这两天来过你这吗?”
透过收视镜,龙云悠看到路薇薇的眼神,既期待,又害怕。
她轻轻摇头,“没有来过。”
听过答案,路薇薇的眼神复杂而异样。“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她自嘲似得轻声笑笑,“从第一次见到你在会议室晕倒的时候就该想到。至少,在日本的时候,我也应该想到了……他为了你打了川上,又为了公司去求了川上夫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原来。龙云悠的心微微颤抖。但是她终究没有回应。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是的是我你该想到是我?还是对她说声抱歉?
龙云悠想着,自己需要对路薇薇说抱歉么?她似乎确实是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做过,而他们之间,到底也还是要订婚了。
沉默,又沉默了半晌。
路薇薇眼睛望向窗外,语调幽幽。“前天晚上川上隆一过来说,你不见了,电话也不接,怎么也找不到的时候,东海便冲了出去。我拉了他一下,他啪就打掉了我的手。呵呵,是真的打,好疼的……”
路薇薇疲倦的眼眸里,雾气升腾。透过后视镜,龙云悠静静的看着她的脸,往日的优雅自信的路副总经理不见了,车里坐着的,只是个还没正式订婚,未婚夫便跑了的女人。
阵阵的伤感袭来。她想,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幸福,才是结局?
“后来,公司上下就再没人见到他了。我跟我爸撒谎说他临时回家去了。可是再找不到他,我爸那边也瞒不住了。虽然他曾经救过我爸的命,但是如果让我爸知道你的存在,我不敢想象,东海会遭遇到什么情况……”
救过路长平的命?东海吗?龙云悠睫毛微微抖动。她侧过头,看了看后座的女子。
路薇薇没有擦掉脸上的泪,就那么任它挂在脸上,滴到自己名贵的真丝套裙上。
她的表情悠远,回忆似乎也显得那么绵长。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东海,他在我们集团一个项目的工地打工。我陪我爸去没完工的楼上转悠,一捆麻绳在地上绊住了我爸的脚。还没等解开,滑轮开始转了,我爸的腿瞬间就被绳子拖出去了好几米。我当时吓傻了,拉我爸的手可怎么也拉不住,眼看他就快被拖出楼掉下去了。我大声的喊着,可周围的工人,没人敢上前帮我,他们都知道,如果被绳子一起绞在里面,那一定会被一起扯到外面,掉下去肯定就摔死了……”
路薇薇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眼神里竟然有了一丝少女的羞涩。
“这时,他出现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冲出来的。当时是冬天,他一只手死死拽住我爸的另一条腿。然后从身上摸出一把工具刀,拼命的砍着绳子。我爸当时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楼外了,我吓的几乎傻掉。突然就听到他大吼—……快点来帮忙,你们傻了………我当时确实傻了,在场的很多人都傻了。他这么一喊,身后的人们才都回过了神,过去帮他砍绳子。绳子断了,我爸保住了性命,他也累瘫了……”
“后来,因为始终对他心存感激,我爸给项目打了招呼,给他这个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的小工人很多机会,而他,够上进,够坚定,够拼命,慢慢竟然也在项目上站住了脚。再后来,公司派一批人去日本学习,他也被列入名单之内。两年,他花了两年,不仅学通了日语,连建筑相关的很多理论也都了然于胸……”
原来,怪不得他日语那么熟练。龙云悠眯起了眼。时光累积的墙壁,也许早就横亘在两人之间吧。只是再次相遇的喜悦,掩盖了太长太长的距离。
路薇薇没有理会龙云悠是否回应她的回忆,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再后来,他在集团也开始引人注目。我爸终于不再单纯的将他看做自己的救命恩人,开始作为公司的高层来培养他。没有学历没有出身没有背景,从一个小工人坐到这样的位置,多少人嫉恨他,暗地贬损他是因为救了董事长的命才升了天,可只有我知道,他每天有多拼命在工作,多努力在学习……”
“我看不惯他任人欺负而不坑一声闷头干活吃哑巴亏的个性,毕业后主动跟我爸要求进公司,在他身边转悠,替他挡了各种白眼和暗枪,告诉那些人面兽心,我路薇薇在挺他,你们谁敢动他,就是对我路薇薇不客气……”
路薇薇说到这里,竟然笑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幸福感洋溢在脸上,龙云悠明白,这是真心的模样,那段岁月,对于路薇薇而言,应该是最甜蜜的一段日子,刻骨铭心。
“再后来,公司上下都将我们看做一对儿。他向来沉默,我也没有解释过,默认了那些流言。他其实没有追求过我,更没有向我表白过爱意,可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将来会在一起。他似乎总是离我很远,他的心捉摸不透,我用尽力气,却总是感觉走不进去。他的冷漠疏离,他周身散发的似乎在血液里流淌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都是因为他的心门紧闭着。我敲门,撞门,踢门,最后还是感到深深的挫败。我曾经想要放弃。可是在我面前,渐渐他也会展露别人看不到的样子。我知道我眼里看到的他,比别人看到的他都多都立体,所以我很满足,我觉得他这样的人,能对我做到这个地步,算是最大的信任,我对他而言,终究是特别的吧?”
路薇薇自问着,却又似乎不容外人反驳。
“去年,我爸病了一场,在病床上终于问了他,以后打算跟我怎么办。我不知道当时他怎么回答,但是自那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