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弦打了个手势,示意沈墨深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贴近房门,侧耳倾听。里面一片死寂。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鼻而来!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有拖拽的血痕,而在墙角,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影!
顾惊弦心中一凛,立刻闪身入内,沈墨深也紧随其后。
那人影穿着破烂的囚服,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正是失踪多日的前大理寺少卿——孙文渊!
孙文渊似乎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顾惊弦和沈墨深,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的舌头竟已被割去!
顾惊弦立刻上前检查,发现孙文渊身上伤痕累累,多是酷刑所致,但致命伤是胸口一处极深的刀伤,鲜血几乎流尽,已是回天乏术。
孙文渊用尽最后的力气,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颤抖地划拉着。他写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字,像是一个“木”字,又像是一个未写完的“林”字,然后手指猛地僵住,头一歪,气绝身亡。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不甘。
顾惊弦和沈墨深看着地上那血淋淋的、未完成的字,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孙文渊果然是被烙印组织劫持并灭口,对方故意将他弃尸于此,是警告,也是挑衅!而这临终的血字,是他拼死留下的最后线索!
木?林?是指地点?还是姓氏?抑或是……某个名字的一部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巡逻卫队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他们被发现了!
“走!”顾惊弦当机立断,拉起沈墨深,迅速清理掉他们来过的痕迹,如同两道青烟,消失在密林深处。
身后,传来了卫兵发现尸体后的惊呼和骚乱声。
南苑之行,找到了孙文渊,却是一具尸体。线索似乎断了,又似乎指向了更深的迷雾。“木”或“林”,以及那支神秘的凤头钗,会成为揭开宫闱暗影的关键吗?
第三场:针锋相对
孙文渊的尸体在南苑被发现,此事瞬间震惊朝野!虽然现场被伪装成流寇或仇杀,但一位前朝廷三品大员(虽已流放)在皇家禁苑被杀,性质极其恶劣。
朝堂之上,弹劾顾惊弦“巡查不力”、“护卫禁苑有失”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御案。更有甚者,隐隐将此事与近日金陵城的不太平联系起来,暗示皇城司无能。
紫宸殿内,气氛压抑。
“顾卿,”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孙文渊之事,你作何解释?”
顾惊弦跪在殿中,神色不变:“回陛下,孙文渊乃流放罪臣,其尸身出现在南苑,确有蹊跷。臣已加派人手,全力缉凶。至于禁苑防卫,乃京营职责,臣之皇城司,主要掌宫禁与侦缉。”
他巧妙地将防卫失职的责任推开,重点放在侦缉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出列,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大人,他厉声道:“顾指挥使休要避重就轻!近日金陵城连发命案,先是祭坛惊现邪尸,后有流民被杀,如今连流放官员都横死禁苑!皇城司执掌侦缉,却至今未能破案,岂非失职?老臣听闻,顾指挥使近日与一身份不明的滚倒之徒过往甚密,是否因此耽误了正事?”
矛头直指沈墨深!
顾惊弦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道:“周大人所言之事,臣正在调查之中,已有眉目。至于沈墨深,此人曾任职大理寺,精通刑名,臣用其才,协助查案,有何不可?莫非周大人认为,缉凶破案,不应广纳贤才?”
“强词夺理!”周御史怒道,“那沈墨深乃革职罪员,酗酒无状,岂可轻信?顾指挥使莫要引狼入室!”
“够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顾惊弦身上,“顾卿,朕给你十日之期,彻查孙文渊及近日命案,给朕,也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若十日之内未能水落石出……你当知后果。”
“臣,领旨谢恩!”顾惊弦叩首。十日,时间紧迫,压力如山。
退朝后,顾惊弦刚出宫门,便被一位面白无须、身着蟒袍的内侍拦下,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顾大人,留步。”冯保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皇上虽给了十日之期,但咱家看来,此事背后恐不简单,顾大人还需……小心行事啊。”他话语意味深长,似有关切,又似警告。
顾惊弦不动声色:“多谢冯公关怀,本官自当尽力。”
冯保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听说……顾大人在查一支旧钗子?”
顾惊弦心中一震,面上却波澜不惊:“冯公消息灵通。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线索罢了。”
“呵呵,无关紧要就好。”冯保皮笑肉不笑,“有些旧物,牵扯太多,碰了,容易烫手。顾大人是聪明人,当知进退。”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惊弦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冯保的背影,顾惊弦眼神冰冷。司礼监也插手了?那支凤头钗,果然不简单!冯保是提醒,还是威胁?
宫闱的暗影,随着孙文渊之死和朝堂上的交锋,终于清晰地笼罩下来。顾惊弦和沈墨深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神秘的烙印组织,更是一张盘踞在朝堂宫廷深处的、巨大的利益网络。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十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真相,依旧隐藏在重重宫闱暗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