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空。”晏敏骇然大叫,伸手要去拉他。那个身子烂泥似的倒下,转眼之间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
“司马……”晏敏惊叫一声醒过来。眼前依旧是无法描摹的黑暗,他依旧是那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原来只是一场梦,晏敏伸手摸了把额头的汗,心里兀自生出一丝庆幸。庆幸这只是一场梦,庆幸自己还是那个瞎子……
趿着鞋子下床,他伸到四摸到书桌前,摸到了那只破旧的羊皮酒壶。揭开塞子,熏风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抿了口酒,一身的疲惫已经散得干干净净。他推开门走到院子里。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了,万籁俱寂。纵身跃上屋顶,坐下。慢慢的品着酒,和风拂面,带着初夏的淡淡暑气。今天是十六,正是月圆之夜。不知在盘石谷中的司马空是否已经醒了,如果醒了,兴许正躺在屋顶上看着那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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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更衣。因为玉门关退敌,朝会在大庆殿举行。要对各功臣封赏,听说还有斯兰的使节觐见。
斯兰的使节……
晏敏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撒蒙年少时就能徒手博虎,是闻名斯兰的勇士。先帝在世时,才十几岁的撒蒙就曾经多次带兵袭扰边境。还夺下过边境的穆、袁两座城池。后被父亲晏弩重创,夺回了边关两州,撒蒙至此才收敛了许多。后来再听说此人,就是斯兰王暴毙,撒蒙即位。将先斯兰王宠爱的儿子和锦城公主贬入贱籍。这些年,虽然边境上有斯兰的小股散兵袭扰,斯兰一直没与郢有正式的冲突。突然派使节过来,也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撒蒙绝对不是什么本份的王,来者必定不善。
晏敏的轿子才到大庆殿前,小黄门就热情的迎了出来。小黄门挽着晏敏才跨进大庆殿的门槛,朝堂上正窃窃私语的官员们一刹那静了。俄而有文官拱着手呵呵笑道:“晏大人,早啊。”
“司徒大人啊,早。”晏敏谦逊的笑着,听出是吏部中丞司徒敬,也是严淮良的左膀右臂。
“晏大人此去玉门关真是劳苦功高啊……”另有个文官见司徒敬都示好,也打了声招呼。晏敏拱手还礼。
严淮良站在文官之首的位置清了清嗓子。晏敏走跟严淮良跟前行了个礼:“丞相大人。”
“晏大人一介书生,却在玉门关铲除了逆臣,退了白夷大军,力挽狂澜,真长我等文臣的脸面。”
“哟,这仗不是他打的吧。真要这么说,马将军死的真真是叫冤枉。”武将蒙道甫不阴不阳的说。
“守着玉门关伸手跟朝庭要钱,又跟白夷人要钱。若非晏大人,只怕白夷人已经从玉门关一路打到京城来了。”文臣这边的左公卿又开始逞口舌之利。武将大怒,朝堂上剑拔弩张。晏敏立即抬手:“诸位息怒。马将军是平夷主将,率军将白夷人赶出我郢朝的边界千里之外,为国捐躯,晏敏不敢贪功。”
“晏大人功劳还是有的。已故天狼大将军本就是赫赫声名的武将,晏大人有乃父遗风也是人之常情。”武将金翼在一边故作散淡的说:“十多年前,塞外的蛮夷中盛传‘晏弩在,不敢望天狼’,可惜啊,一代名将……”
文臣一下子被堵了嘴,严淮良抬眼冷冷的睨了金翼一眼。
田福安拉长了声音:“皇上驾到。”
一班文臣武将站列整齐:“恭迎陛下!”
郦宸风穿着冕服正襟坐,略带了丝轻松的神色环视堂下的诸位:“免礼平身。”
“谢陛下。”
一干臣子们直起身子,郦宸风环视了着殿上的诸臣,抬手向田福安示意。田福安拉长声音宣:“斯兰使者觐见……”
两名斯兰使臣出现在大庆殿上。两个都是膀阔腰圆的武夫身段,一个面容粗黑,周身散发着塞外蛮夷的粗鄙刚烈之气,另一个则带着一副铜面具,脚步沉稳,叫人不明就里。文武将都有人开始低声议论。武将蒙道甫上前一步:“好个无礼蛮夷,觐见我大郢君王,竟以面具敷面是何道理?”
那个带着铜面具的人唇角勾起一丝不屑。
“使者来见,陛下还没有说话,蒙将军在逞哪门子的英雄?”严淮良清冷冷的质问。
蒙道甫想要申辩,严淮良上前一步:“陛下,这两位是斯兰使臣,达鲁和尔朱蛮。”
“达鲁和尔朱蛮见过郢国皇帝陛下。”那个面容粗黑的拱手行礼:“尔朱蛮将军幼年上山打虎被虎所伤,颜容尽毁,怕惊吓了郢国皇帝陛下,故而以面具遮脸,请皇帝陛下和诸位大人莫见怪。”
“朕不怪。”
晏敏站在文臣的末尾,眉心微蹙。那个尔朱蛮虽然带了面具,也一直不开口说话,想是觉得这样郦宸风认不出他来。不过他大约忘了瞎子从来都是靠鼻子来判断一个人的。他身上这股戾气不会错,就是昨天在御花园中带人行刺的那个黑人首领。明明是来郢交好的,却带人入御花园中行刺。说是行刺,他昨天却又好像意不在杀死郦宸风,只是做一个试探。一切果然如他早上所想的那样,来者不善。而且,尔朱蛮,恐怕并不是他的真名。
达鲁呈上了期兰王撒蒙的亲笔信函。郦宸风展开细看,撒蒙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