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扎纸匠传人,以后或许还会再见。
当务之急,是联系爷爷的朋友,吴德。
我在客运站附近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按照记忆里爷爷留下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传来。
听起来像个没睡醒的油腻中年人。
“我找吴德。”我沉声说道。
“老子就是!你谁啊?”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
“陈三爷让我来的。”我报出了爷爷的名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那声音才再次响起,这次,睡意全无,多了一丝不易察的精明。
“三爷?哪个三爷?”
“青牛挂尾,积富贵,广纳八方。”我缓缓说出爷爷当年给青牛山下的批语。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暗号。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时间更长。
“……你在哪?”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城东客运站。”
“站那儿别动,我马上到!”
说完,电话就被“啪”的一声挂断了。
我握着听筒,心里有些犯嘀咕。
听这声音,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大概二十分钟后,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以一个极其风骚的甩尾,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门拉开,一个穿着花衬衫、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的中年男人跳了下来。
他大概四十多岁,身材微胖,头发油腻腻的,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脖子上戴着一串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蜜蜡珠子。
他一双小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你就是陈小七?”
我点了点头。
“啧啧,跟三爷年轻时候还真有点像。上车吧。”他冲我一扬下巴。
我坐上车,一股烟味和泡面味混合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我叫吴德,你叫我德叔就行。”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递给我一根。
我摆了摆手。
他自己点上,猛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
“三爷……他老人家还好吗?”吴德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紧了紧。
“爷他……走了。”我声音有些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