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面前的怪物,不带愧心地坐在高处,安闲自得,那双眼睛,像在无奈地看女儿吵闹,也不需制止,只需宠溺地看着,就像他说的,因为是值得骄傲的孩子,所以那般自居。
“对不起,邪罗啊。”齐信宴从他的王座上起身,迈下一步。
“在那个王朝,那个时代,我真正想诉说给你听的是…
那原本是最国泰民安的盛世,我辅佐最英明的君主,原本安然无事,只是突然降临一个大祸,那个让我们走到现在的大祸,是创下【蛛巢灾难】的朽魔。
他抢走了一切,占领了一切,杀君顶替,屠杀臣民,如果不能让他满意,王朝之外全世界都是毒蛛网里的飞虫。
那是百万年的怪物逼着一个年入花甲的凡人下跪。
不论我怎么努力地挣扎,也无法剿灭那样的怪物。”
黎罗愣了半晌,保持她的思绪,静静听着。
“我是走投无路的末世之人,形单影只,我无心再争再攀,因为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能创造的,只有给子民的蛛丝暂时不会蔓延而去的空间。
这才有献给朽魔的礼物,新世界的魔女。第一个有魔角的魔女。
好在,他喜欢你,你知道你救了多少人吗…而你离开后,那个时代一朝消失了两个王朝,但暂时解放了我,让我能去祭都谋得一席之地。”
黎罗看齐信宴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不是朽魔,我也希望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我有妻子,有家庭,有你,我们在四千年前就可以什么都得到了。
却到现在,你这么恨我,我很遗憾。这是我真情实意的实话。”
齐信宴步步走下来,站定在黎罗面前,抬手要抱住黎罗的肩膀时,她衣袖一扇,翻身退后,用沙虫隔开距离。
“现在我只希望,你在恨我之外,更恨着朽魔,你在希望我尘烬之前,先让朽魔灰飞烟灭,那是他值得的结局。”
话说到此,齐信宴从长袍中拿出一瓶药剂,黎罗看着熟悉,又如临大敌。
“毒杀,又来一次?”黎罗开口问。
齐信宴点头:“上次给你的毒药,对于朽魔来说只是慢性的,也是试验品,但这一瓶不一样。”
说到毒药只会引出黎罗不悦的记忆,她低着头,看着那好看的彩色玻璃瓶身,却意味着不好看的黑色未来。
“这是我这四千年来冒死找寻各世界沉睡的大鬼,从他们身上提炼的毒素,那是同样百万年岁,甚至上亿年岁的大鬼。
你别露出这副表情啊,是的,自然孕育,生命献祭,被迫封印,世上还有数只大鬼,我在祭都研究千年也没找全过,而我们遇到的是最活跃的,成长最快速最不可控的朽魔。
就只有这瓶毒药可以做到,让任何大鬼尘烬的唯一办法,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就是你了,齐邪罗,你可以为过去的你复仇了。”
黎罗完全收不住她震惊的神情:“你觉得我几岁了?”
“你清醒点吧,齐邪罗!”“我叫黎罗!”
魔女怒火中烧:“我不代表你的女儿,我是现在的我!
如果我早就受不了了,决心尘烬虚无一走了之,你们只会找下一个朽魔夫人,可以把我的身份放在当年的齐媚礼身上,放在那些漂亮可怜的女孩身上。
我从来都不是唯一,只是个因为努力活着而被针对的好用的牺牲品,强加给我这个命运,我不能推卸,我被这样控制折磨了多少段人生了…
你把我当做一把没开刃的装饰刀,放在朽魔身边多年让他爱不释手,哪天再磨锋利了,就能轻松捅向朽魔了,我是这样用的吗?”
“这就是我们的误会啊,你还是不懂我的良苦用心…罢了,你恨我吧,我接受啊。
可事已至此,因为我对朽魔的一朝臣服,你也和他是几世夫妻,战争会因我们而起,我们不得不负起责任。
否则,你爱的人都在祭都,朽魔迟早去祭都找你,就算我出面求和,为祭都为你们争取一点时间。
我们这个世界,迟早也会和地狱一个下场。”
“你!”黎罗顿时暴跳地抓起瓶子,作势要摔在地上,而齐信宴立即走近,提起手臂,谨慎地想要阻拦,黎罗便明白了:
“那你告诉我,杀了他之后,接下来怎么办?如果你不是把你的绝望转移到我身上,再一脚把我踹开,那我呢,我的朋友呢?”
“我的傻女儿,我会为你证明啊,是你杀了朽魔,你立了大功,我会让你在祭都安居,管理剩下已经纳入祭都麾下的魔女,你的朋友还有孟大人的份,都能赦免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