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姨,这是什么?”安盈好奇。
“七叶一枝花,治蛇毒。”白未晞答得简短。
石安盈仔细看了看,记在了心里。
行至晌午,日头升高,气温也上来了。他们在一处有树荫的溪流边停下歇脚,让马匹和黑骡在溪边饮水。
石安澜和石安晴立刻跳下车,像两只出笼的小兽冲向溪边,惊起几只饮水的雀鸟。
“慢点!别湿了鞋!”柳月娘在后面喊。
邙峥俯身,从溪水里捞起一块圆润的鹅卵石,递给望着他的石安晴:“握在手里,是凉的。”
小姑娘笑着地接过,果然一股凉意从掌心蔓延开。
石安澜见状,也凑到邙峥身边:“邙先生,我也要!”
“自己找。”白未晞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溪水里很多。”
石安澜缩了缩脖子,乖乖跑去溪边翻找。
其他人则在树荫下席地而坐,吃了些饼子。孩子们在浅水边捡拾光滑的鹅卵石,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柳月娘再三催促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车上。
再次启程,道路渐入山间,变得蜿蜒起伏。两辆车的车速开始放慢,石生小心驾车,白未晞的黑骡则步履稳健。
遇到景致极佳之处,他们会短暂停下,让安盈和孩子们多看几眼山间飞瀑或是崖上孤松。
午后,他们穿过一道狭窄的关隘,石壁高耸,凉意顿生。出了关隘,眼前是开阔的丘陵谷地,远处出现了田舍。
这时,一阵急促的蹄声从后方传来。石生警觉地握紧缰绳,向边上靠去。几匹快马载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郎疾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留下一串张扬的笑语。
趴在窗口的石安澜被尘土呛得直咳嗽,不满地嘟囔:“什么人啊!”
石生眯着眼看着远去的烟尘:“看装扮,像是勋贵子弟。”
平板车上,安盈用袖子掩住口鼻,望着那些鲜衣怒马的背影,眼神复杂。那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白未晞只是轻轻掸去袖子上落的灰,轻声道,“人生而不同,倒也可以一争。”
“可我是个女子……”安盈低落道,“有太多的不便和不可。”
“人世对女子的教条和束缚确实很多。”邙峥侧身看向她,那双看尽变迁的眼眸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的平静,“难,就不做了吗?”
安盈猛地抬头,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她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下意识地收紧。是啊,难,就不做了吗?这句话令她心中一动,露出了底下被压抑许久的、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渴望。
她想起蒙学里韩夫子那套令人窒息的论调,想起村里女孩们到了年纪便理所当然地告别学堂,想起娘亲虽疼爱她却也从不多言女子前程……难道她石安盈的一生,也要沿着这条被划定好的、看似安稳实则逼仄的路走下去吗?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心脏却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陌生的、带着灼热温度的力量在四肢百骸窜动。
“难,是因为路这条路走的人少,或被人为堵塞。”白未晞的声音再次响起,“路,是走出来的,或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脚下坚实的土地,“砸碎拦路的石头。”
“倘若砸不碎呢?!”石安盈的声音开始颤抖。
“一个人或许砸不烂。”白未晞的目光看向远方,“砸的人多了,一定会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