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匆忙赶到时,李明东还是颓然勾着头。如果不是穿着还算得体,咖啡馆的工作人员都要以为他是流浪汉了。
大姐夫,你找我有什么事?林昭坐到对面。在看见李明东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悬了起来。
是不是跟大姐吵架了?林昭自认没有亲密到足以解决他夫妻矛盾的地步,可他还是问:发生什么事了?李明东一直冷冷地看着林昭,他的焦急和关心此时看来,全是拙劣的遮掩。
李明东的声音虚弱低沉,可犹如一块巨石砸在林昭心头。他问:你是在报复我们吗?
你说什么?林昭失神问。
右右她是个好孩子。我和她妈妈尽心尽力地把她养大,她是我们的命根子李明东的泪水簌簌落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你怎么敢,怎么能这样侵犯她?我没有,林昭深吸一口气,说:我和右右是互相喜欢
你没有资格叫她右右!李明东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冷静一些,好吗?林昭想要尽量安抚住李明东的情绪,他说:说出来你可能你不信。可我对她的爱,不比任何人少。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做出这种龌龊事。李明东毫不留情地说: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理智,否则你就是个只知道交配的畜生。我克制过的林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我没有强迫她。
那我问你,同居是不是你提出的?见林昭不说话,李明东又问:我再问你,有没有李林这个人?右右每次放假说去找同学玩,是不是去找你了?
说到这里,李明东再次痛苦地捂住脸,悲泣道:她妈妈本来就不同意,说不安全,是我劝她,说孩子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着。怪我,也怪我们把她教导得太单纯,太善良,才给了你这样的人可乘之机。
李明东不住地用双手锤击脸庞,林昭想伸手制止,李明东反应极大地弹开,瑟缩道:别碰我,你这个恶心的人。
这个世界上最爱李知禾的两个男人此刻对坐着,沉默着,空气中只余两人呼呼的喘气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分手?李明东稍作平复,开口道。
林昭喉咙艰涩,想要说出每一句话都不容易,我没打算
滚烫的咖啡泼在林昭脸上,李明东怒不可遏: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他的嘴唇鼓噪颤动着,质问道:你是不是想让右右的余生都活在别人的指摘和鄙夷里?实话告诉你,我们家过去收留你是看你可怜,没想到到头来养了个白眼狼。你自己掉进深渊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把我的右右拉进去。
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只要你们同意,我们也不回老家,那就可以像正常的家庭一样快乐地生活。世界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会死、会消失,我们渺小得甚至不如一粒灰尘。
那你有没有想过右右还有她的事业和梦想?如果被大家知道了和自己舅舅媾和,她的漫画还怎么画下去?李明东已经不愿再和林昭多说,我不会同意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彻底离开右右。
李明东转身离开,林昭一个人枯坐到深夜。站在被金属包裹住的地铁里,他握着冰凉的柱子,忘记了坐下。
林昭刚出地铁站就看见了李知禾。李知禾跑过来牵起林昭的手,着急地问:我刚才本来准备睡了,但是我给你发晚安,你一直不回。是不是工作忙,没看见?嗯,林昭带着李知禾缓缓往家走,说:我没看手机,对不起。你以后别那么晚出来了。你怎么了?李知禾停下来,转头去看林昭的脸,你眼睛下面怎么红了?公司暖气开得太足,有点热。林昭另一只手把领口的扣子解开。
那我今天回家住好了,反正都出来了。李知禾说:我爸总不可能大晚上来逮我。林昭身形一顿。怎么了?李知禾松开林昭的手,用袖口给他擦了擦,说:你手心出了好多汗呀,是不是拉投资的事不太顺利?
林昭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没关系的,你的公司才刚起步,以后慢慢来。李知禾说。
回家以后,林昭一个人在浴室待了许久。他开着水龙头,拿出许久未抽的烟,坐在浴缸里抽完了剩下半包。
李知禾窝在沙发里看漫画。等她看完三话,林昭已经出来了,头发还是湿的,耷在额前。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我今天的看书时间用完了。李知禾合上书,她很乖巧地想要照顾林昭的情绪,怕他因为投资的事不高兴。
林昭还是看着外面,右右,我们去泰国吧。
泰国?李知禾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干什么?去玩几天,可以的话明天就出发。林昭转过脸,说:你不是高中毕业就想去吗。上大学以后你忙着画漫画,我们一次都没去旅游过。你可以去泰国吃榴莲吃个够。
公司这几天不忙?李知禾说:你这个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你有护照吧?林昭已经把行李箱从柜子里拿出来了,泰国是落地签,我们可以直接过去。我把电脑带上,你带你的画画工具。好。李知禾愣愣地点头。细想起来,去玩几天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知禾找出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她的一系列证件和银行卡。她拿出身份证和护照,交给林昭。
护照的第一页,还盖着日本的戳印。
那我买明天的机票了。林昭接过她的证件,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说:我们一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