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卿将手紧紧地抵在地面之上,青筋掸出,却是什么话都不能说,看来,是要快些了,他在心中慢慢地对着说。
“悫靖公主,秋相,老奴现下就不叨扰了。”李公公尖细着嗓子再三恭喜,说了些吉祥话,便转身而走。
“素以,把懿旨给我,爹爹要亲自入宫面圣。”秋相颇为愤懑,神情激动。
“面圣?爹爹是要求陛下让太后收回成命吗?”素素展开手中的帛锦,手指在一行行字迹上拂过,秋氏素以,珩璜有则,才貌双全,这些字一点一点地刻进心中,实乃和亲之上上人选,“爹爹,你觉得祁帝能说服谢太后吗?”
秋沛夐瞬时说不出话来,然而,他却是硬着嗓子道,“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爹爹总不能看着你跳入火坑中。”
“若是秋相信得过子迟,不如这一件事就交由子迟吧。”一旁沉默的苏墨卿忽然开了口,语气不容置疑。
“嗯,爹爹,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放心吧,再不济,我也能到了羌黎族之后诈死,反正不会吃亏的。”素素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秋沛夐打量了一番在祁帝面前颇为受宠的苏墨卿:“苏公子,这件事,老夫就拜托了,老夫,现今就只有这么一颗眼珠子了。”
“秋相,放心,子迟自当尽力而为。”
素素看着一脸笃定的苏墨卿,不知为何,瞬时便放下了心,这重逾千斤的懿旨也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帛锦罢了。
峨妃喜欢山茶花,祁帝为了讨得近日以来一直郁郁寡欢的爱妃欢心,特意在后花园僻出一块地,唤作山茶居,命花匠精心养了玛瑙茶、蕉萼白宝珠、一捻红绯爪芙蓉和十八学士等名贵品种,好让峨妃在闲散时候来山茶居赏一赏花,不至于整日关在如卿宫中愁眉苦脸。
这日,他在一言堂中批阅完折子之后,便带着桂公公一路向山茶居走去,今日一株十八学士开了,他和峨妃早早地便约好了,要一起品茶赏花。
祁帝在御花园中顺着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径一路走着,素日里开的那些花儿因为畏惧严寒,都凋零了,只有一株株的洒金梅和照水梅在枝头开得密而浓,连成了一片梅海,香味浓郁,他手中揣着一个温热的汤婆子,丝丝暖意不住地经由着掌心一直传到心尖,一想起峨妃那张粉中带俏的脸,便不由得一阵兴奋。这个偌大的后宫中,也不过只有一个峨妃能体会到自己的心情,日日活在谢侯和谢太后的双重施压下,不得喘息。
在走到茶花居二十步远的地方,祁帝正要向李公公做手势,不必传唱了,却听见峨妃凄厉的声音:“谢侯爷请自重!”
祁帝一听见便拔开脚步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走去,却是看见了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谢侯红着眼睛,喉间发出嘶哑的吼声,手掌游走在峨妃雪白娇柔的肌肤之上,头埋在她的胸口,嘴巴里不住地喊着:“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他大手一扬,一阵裂锦之声便传来,一块精致的布条从峨妃的衣袍上飘落,峨妃伸出粉拳,不住地捶打着谢侯的胸膛:“若是陛下知道了,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然而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捶在谢侯身上的拳头恍如落入湖面的雨丝,只是微微荡起一丝涟漪。
“陛下?”谢侯的鼻子中吐出颇为不屑的声音,“就凭那个姓凤的小子?别忘了,他是如何坐上这把龙椅的,本侯既然能把他扶持上去,自然也就有本事把他给拉下来!”
谢侯爷不管不顾地继续撕裂峨妃身上的衣衫。
祁帝听见他这一番话,肺都气炸了,伸出腿,一下便狠狠地踢在了谢侯的臀部。
“陛下,陛下救臣妾!”峨妃见到祁帝,恍如见到了救星,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谢侯推开,然后扑进祁帝的怀中,泪水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点点润湿了祁帝的龙袍。
谢侯一个没有留神,便跌落在一株十八学士之上,头磕在花盆之上,他抚了抚发疼的额角,抬起眼睛,却看到了双眼喷着怒火的祁帝,还有他怀中不住地嘤嘤哭泣的峨妃,眼中流出一丝丝的迷茫,这是在哪里?怎么会这样?他不应该是在醉里梦乡和她在谈论着诗词的吗?
谢侯的心头一惊,背部便惊出了黏糊糊的汗水,这里是御花园,和自己把酒言欢的人不是她,而是峨妃,看着在祁帝怀中瑟瑟发抖的峨妃,他的心咯噔一下,怎么会如中了魔怔似的,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会一一显现在自己眼前?
那时,他正从谢太后的上阳宫中走出来,沿着御花园中的鹅卵石路一直走,便看见了满室的茶花开得正灿烂,一个女子亭亭玉立在一株十八学士之前,白嫩的手捻着一株火红的花苞,轻轻在放在鼻尖嗅着,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女子缓缓地转过身,二十五年前的记忆挣脱尘封的封戳,夹带着前尘往事呼啸而来,将他直直地钉在原地,一步都走不开。
“谢公子,这里的山茶花开得可真是好看,”她朝着他盈盈地笑着,大红色的花朵俏丽在她身侧,人面茶花相映红,衬得她越发地娇媚,“谢公子,你认不得奴家了吗?”
那眉目渐渐清晰起来,如烟般的柳叶眉,一双潋滟着江南山水的眸子中流露出欲语还休的娇羞神色,红火的唇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