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之何益?
自林昭然习得分身术以来,已历经多次轮回反复锤炼。
如今所化分身,皆与本尊心神无二。分身自信与本尊根性同一,易地而处,想必亦会作同样抉择。
若咒本尊,便是咒己。
「备妥了。」分身传讯回应。
略一踌躇,他又将方才「以魂为桥」之念封入一枚记忆印记,循连接传予本尊。以防本尊未曾虑及此节。
本尊那端静默片刻,似在斟酌。数息后,回讯仅得一字:
「上。」
分身不再多言延宕——指落处,怀中表盘按钮应声而陷。
木台霎时如流星坠地,疾冲而下。
奇妙的是,当真临此关头,所有忧疑反荡然无存,唯余决断。
惊惧虽在,却更有决绝……或曰认命?
无论如何,望着急速逼近的大地,他心知已无退路。
此身合为该役之卒。
足下木台虽正朝冰冷大地疾坠,分身却毫不忧心坠亡之祸。
此台并非寻常坠落——其始终与地面保持平行,未见翻倾,便知是法器循术控速而降。
他对这亲手所制之物颇有信心。
此刻他全副心神,皆系于壑间那貌不惊人的洞口。
虽已决意赴死(大抵如此),然此番牺牲能否奏效,犹在未定之天。
计策本不复杂:只需诱得灰魇母兽踏足此台,台上预伏的禁制与陷阱便会发动,绝其生路。
然这灰魇素来机警,极难入彀。
故有此从天骤降之举——照理说,忽有异物坠入领地,当能杀其个措手不及,激得它狂怒扑击,不及辨察陷阱。
照理说。
实则这灰魇行迹莫测,着实恼人。
张明远与林昭然与之交锋非止一回,前番缠斗……虽终得惨胜,却也代价不菲。
一回张明远被毒牙所伤,灵力尽封直至轮回终结;
另一回林昭然双腿尽碎,纵倾金延医,亦调养了整整七日。
痛楚刻骨铭心。
幸而眼下他仅是灵质躯壳所承之分身,无骨可折,倒不必再受那般苦楚。
但望此番陷阱能成。
若能取得完整卵囊(此前从未得手),便可好生奚落银露一番。
即便不得,亦求个实实在在的胜果,而非两败俱伤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