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林木匠是否愿意去找窝棚,高骏骐所说的那个窝棚就在他们所经的路上,一片林子的边缘处。破败了一些,一团团的小飞虫围绕在周围乱飞。
林木匠只看了一眼,便对众人说道:“先进入林子里躲躲日头,去找水和食物。”
刘氏倒是绕着窝棚走了一圈,略有些欣喜地说道:“林大哥,我看这棚子修一修还能住人。”
“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垫垫肚子就离开。”林木匠道。
“为什么?不是说住在这里么?”刘氏有些失落,问道。
“这里似乎没有临近水源,住着不方便,小助现在需要的是干净的水和安静的休息。”林木匠道。
刘氏想起梅兮颜的嘱咐,觉得他说得十分在理,点点头便不再发问。
林木匠将孩子交还给刘氏照顾,转头寻找梅兮颜的身影。见她正往林子深处走去,便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梅兮颜走得慢,林木匠很快便追上她,开口问道:“还要请教狂车寨主,是如何分辨瘟病和拉肚子的?”
“我兄弟和我说过,大致上得了瘟病的人双腿都会抽筋,抽筋的腿肯定的,而小助的腿只是脱力酸疼,所以我猜想他不是瘟病,只是吃了不干净或者不合适的东西。”
“原来如此,多谢。”林木匠终于放下心来,诚心道谢。
“不必谢,我其实也没见过瘟病的病症,只是推测而已。林大哥倒是笃定得很,是如何确定的?”
“我不确定。”林木匠道,“只是当时看到狂车寨主似乎在帮他们母子说话,便相信小助一定不是得了瘟病。”
梅兮颜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林大哥竟是相信我才做了这么大胆的决定?”
林木匠却正色问道:“我们是地地道道的灾民,身无分文衣食无着又无家可归,孩子也生了病,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知道狂车寨主为什么要帮刘家母子?”
梅兮颜一怔,反问道:“林大哥何出此言?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母子就这么白白被误会或者被加害,一定要有什么原因才能帮忙么?”
林木匠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和疑虑,却不再发问,反而赔不是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狂车寨主莫见怪。”
由于梅兮颜和苗风的气质实在和骑云寨的土匪相差太多,而且不认不识的情况下,就如此用心关怀刘氏母子,实在也不像土匪的作为,让林木匠有些疑心他们的真实身份。
更为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有一个秘密,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如同梅兮颜这样陌生却过于古道热肠的高手,生怕会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危险。
“无妨。我们原本互不相识,倒也不怪你多心。”梅兮颜大度地笑笑,却对林木匠多了一分注意。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寻找水源和食物的人陆陆续续地返回窝棚附近,能吃的野菜找到了一些,但水源却在五里地外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其他浑浊的河水谁也不敢取水。
好在不久后苗风返回来,带来两大水囊的水和一些红青参半的野莓子,众人原本逃难时便背了锅,做了简易的土灶,打算熬野菜汤充饥。
刘助换了一身破烂却干燥的衣裳,喝了不少水,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也不再拉肚子,众人对他的担心减轻,却又开始担心前路茫茫,越发恨起了孟徽紧闭城门见死不救。
趁着大家正在忙碌,苗风
凑近梅兮颜说道:“大家走了没多久,山上便下来几个人远远地跟着,看到大家都进了这片树林,又待了片刻,才返回去的。”
梅兮颜轻轻点头表示了然。
苗风偷眼看着身旁无人,便又低声问道:“老大,虽然这孩子暂时没事了,但瘟病随时都可能爆发……”
梅兮颜颔首道:“所以我要你返回去接路战他们过来,这面的形势只怕要控制不住,一旦瘟病出现,那些时刻准备煽风点火的家伙就该出来了。一旦两只猴子闹起来,我要给他们添添乱,拖到康棣那边准备好为止。”
“不行,我不能让老大一个人留在这里。”苗风竟不肯听命。
“你留下也不过是白白耽搁日子,还能做什么?”
“还能照顾老大!这个时候若是离开老大,被铁子知道,一定扒我的皮!”
“所以你是奉铁子的命,不奉我的命?”
苗风苦着一张脸叹了一句:“老大这是故意为难我吧。”转而神情又极其庄重地说道:“我们十二个人发过誓的,这辈子都要守着你,死都要死在你脚下。”
这话梅兮颜听过不止一次,原本已习惯了。但偏偏刚梦到的梦境蓦地又浮现在眼前,心头一跳,瞬间变了脸色,怒意上涌,竟扬手便要扇苗风耳光。
掌风扫过苗风面颊,他兀自坚持着纹丝不动,梅兮颜的手到底还是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却又轻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恶狠狠地说道:“死什么死,都给我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