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凌晨,吕青野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张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世子,彭坚趁夜突袭了合谷县。”
吕青野霍地起身,沉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却不是张曳,而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士兵,几乎连滚带爬地撞到迎上来的吕青野腿上,后面才站着慌不及扶人的张曳和鲁柏柯。
张曳急急地说道:“世子,这是我们的传信兵。”
吕青野神色一紧,刚弯腰扶住士兵的胳膊,他便双手抓住吕青野的手臂,喘着粗气说道:“秉世子,合谷县城被彭坚血屠了……”
吕青野的心倏地一沉,手臂有瞬间无力。好在即刻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将人扶起来坐到桌旁的椅子上,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那个士兵摇摇头,带着哭腔答道:“都是骑兵,黑灯瞎火的不知道有多少,好像无穷尽似的。哨兵还来不及通知所有百姓,就被他们冲进了城里,大家都在睡觉,根本无从反抗……”
说着说着眼泪便涌了出来,士兵伸手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我冲出来报信时看到他们放火烧城,可怜好多受伤的乡亲都被活活烧死了。”
“然后呢?他们去了哪个方向?”吕青野急着追问,害怕越军会继续屠杀其他村县。
士兵抽泣着,无助地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到县城起了大火……”
“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县里?”
“大概子时。”
吕青野心凉半截,表面却强作镇定,温声安慰道:“好,你先下去包扎伤口……”
“求世子快去!大火无情……”那士兵却打断了吕青野的话,一下子跪倒在地,死死拉住吕青野的手臂,哽咽着哀求。
“马上就去。”吕青野再次将他拉起来,拍着他的肩膀保证道。
那士兵听到吕青野的保证,精神一松,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完,竟昏死过去。
张曳立刻将他背起,去找房间安置。
“世子,我们……”鲁柏柯正要询问是否发兵去救援,却被吕青野打断话语,反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房间没有点灯,鲁柏柯诧异看着神行冷峻却不紧不慢的吕青野,他正平视着窗外的沉沉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心中着急那些身处大火之中的合谷县百姓,但鲁柏柯相信吕青野一定有了应对,因此答道:“寅时二刻,已经是初三凌晨,天快亮了。”
吕青野暗暗扼腕,合谷县城不大,在籍人数三千多,已过了两个多时辰,此刻只怕已成了一片火海。派军出去救不了人,反而可能中了彭坚的埋伏或者调虎离山计。
在房里重重地踱了两步,吕青野又愤恨又心痛地下令:“派哨探去看一下合谷县和其他村县的情况,仔细些,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是否有埋伏。”
不多时,张曳和鲁柏柯均返回来。
吕青野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二人,问道:“彭坚有
三万大军却不光明正大攻打我们,只做这偷袭屠杀平民的无耻之事,你们觉得他意欲何为?”
两人都不是胸怀韬略之人,又碰到这突发之变,更是懵了,互相看了看,都为难地摇摇头。
“只说你们心中最担心的是什么便可。”吕青野也知道他们两人无法与他一同分析局势,但两人在乾邑一直都做隐秘人,行事很小心谨慎,也对危险更敏感,他需要的是他们的直觉。
适才听到消息两人确实惊骇莫名,便也不再掩饰担忧,再次对视一眼,鲁柏柯答道:“属下担心彭坚还是想逼迫世子献城投降。”
张曳补充道:“之前彭坚偷袭各村子的算盘落了空,扔了死老鼠也不起作用,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要震慑世子和苇城百姓吧。”
“与我所想相同。”吕青野鼓励了一句。
除去他们所说的,和吕青野之前顾忌的调虎离山计,吕青野还有更深一层的思虑——这是彭坚退兵扎营后首次出击,吕青野直觉彭坚急于结束对峙。
目前越国正在应对姜国,如果彭坚不尽快夺回望烽和苇城,等到吕国援军一到,势必造成僵持或长久战,更可能会失败。
而一旦失败,对越国士气的打击将十分巨大,也会侧面鼓舞姜国的士气,于越国来说相当不利,所以彭坚一定想要以最快的方式逼他投降,抢回两城。
“你们有什么主意?”吕青野沉思片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