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礼服的音乐家指尖在琴键飞舞,奏出浪漫主义大师李斯特的《爱之梦》,乐声时而深情婉转,时而热烈激昂,空旷而辽阔,划破了这片海域的宁静。
错层式的甲板,露天区域被布置成社交区,由港城覃家牵头举办的圈内趴如火如荼进行中。
宾客们盛装打扮,热情而不生分地交谈,时不时传来声声低笑。
游艇最顶层偌大的会议室里却静悄悄,是另一片格格不入的天地。
会议室里一整面墙直接打造成室内落地水族箱,幽蓝的海水里见不到别的鱼类。
荧光水母如独占宇宙的外星生物,自由徜徉于色彩斑斓的珊瑚之间。
紧挨着水族箱有一扇极不起眼的暗门,门后是一处别有洞天的休息室。
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坐在原木桌边,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显微镜,宽厚的背肌线条随着手臂动作若隐若现。
敲门声响起,男人没理睬,手上动作不停。
叩门声又响三遍,安静了半晌,门把转动,一个脑袋探头探脑从门缝里挤进来:
leon,大夫人来了。你总不能一直躲在房间里看蘑菇吧?
说话的是覃远,leon名义上的私人助理。
严格意义上来讲,覃远是leon的远房堂哥,作为人型监测器负责监视他一举一动。
leon眉头轻拧,突然间兴致缺缺,将微距灯从显微镜旁移开。
起身倚在沙发上,往靠枕懒洋洋一搭,食指轻叩扶手,慵美懒漫之气从眉梢眼角蔓延到指尖。
首先,这叫星状弹球菌,隶属鸟巢菌目;第二,这不是看,而是微观摄影。下次你要再说成蘑菇,我会先安排你去种蘑菇。
行!记住了。覃远脸上赔着笑,毕恭毕敬。
leon,还是出来吧,只是露个脸也好。今晚商会和新派代表都来了。
哦?藏了我二十六年,现在又让我突然从地里冒出来?我又不是萝卜。
leon含笑斜睨一眼覃远,船舱内灯光斜洒在他背后,更显得那张脸五官分明、高鼻深目,似乎有将别人灵魂看穿之势。
这目光让覃远不自觉心头一惊,眼前这位分明是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这个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回想起20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leon才六岁,还真是个小萝卜丁。
小孩被人带到覃家祠堂认祖归宗,只有数位嫡系宗亲见证,那双宝石般的双瞳充满了胆怯,一开口说的是法语。
覃老爷子一脸慈祥,看了眼流落在外多年的混血小孙子,淡淡道,中国人要学会说中国话,以后就叫永廉吧。
覃永廉,属于小萝卜丁leon的新生命、新身份。
当年悄默进门,低调成长,与如今铺天盖地的宣传形成鲜明对比。
覃家旗下的传媒公司没少安排通稿买热搜,将原本避世雪藏的小少爷打造成一位隐秘培养的终极继承人。
无非是常规的金融精英,操盘高手之类喧哗取众的名号。
实际上,覃永廉这尊大佛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成天窝在这座九龙岛做他的潇洒困兽,每天吃饭、睡觉、看蘑菇。
又不自觉想到蘑菇,覃远条件反射般咽了口唾沫,就算是困兽,这位也是桀骜不驯最顽劣的那只兽。
这些年来种种事迹证明,鬼神也奈他不何。
实在不好惹。
今晚是上流圈子里例行聚会,由现在主事的覃家大夫人一手安排,请的都是与家族至少有两代交情的显赫人士,为leon将来的闪亮登场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