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燕。手打,转载请注明|。
正文 千山万水不会行,魂梦愈教何处觅(七
“谁才应该是你的家人?”
明明她与他萍水相逢,寒爷和上官渊陪伴她多年,自然当得起“家人”二字,可眼下被冷声质问,竟没有了底气,惊愕瞪着他,半晌都未说出话来。
赫连瑜眸微闪,却探出另一手来,上官漫只觉脚踝上一凉,又听“啪”的一声,脚踝略略被沉物赘住,有微凉的物件贴在她脚腕赤果肌肤上,他指尖滑过,引得她身子兀的一颤。她冷眸圆睁,冰与火在瞳孔冲撞,击出崩裂的冰凌来,她红唇开合:“请陛下自重。”
他面上似笑非笑,竟是松开了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脸侧低笑:“妖儿夜起容易哭闹,日后便要辛苦漫儿了。”再不看她,直起身来打了个响指,便有内侍无声捧着金盆步入,他伸出修长双手探进盆里,四下里只闻水声撩拨,他优雅从容用湿巾轻轻拭面。
她低头才见自己白皙脚踝上套着一只赤金足环,缀着一溜雕花铃铛,微一动弹,泠泠作响,极是悦耳好听,却听一旁赫连阙睡梦中不满哼哧一声,漂亮的小眉毛已经紧紧蹙起,她身形顿时僵在那里,等了许久脊梁才一松,内侍无声退去,赫连瑜已经坐回椅上,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她试图将那足环摘下,才见接口处暗藏锁眼,若是没有钥匙,除非剁掉一足,否根本无法取下。她偏脸看向赫连瑜,只见窗下修长俊美的侧影,双目微阖,薄唇微弯,动也不动,竟似睡着了。她眸子一眯,倏地瞧见他身前桌案上一把赤金钥匙安静躺在那里,想来便是它了。
可她足上金环自带铃铛,一动弹便泠泠作响,吵醒赫连阙不说,只怕自己未迈下床榻一步,便被觉察了。
如今看来,今夜怕是回不去了。
她彻底醒悟,只怕今日一进宫,这个结局已被他计划好,她也一步步按部就班踏进来,想清这些,上官漫气的面红耳赤,狠狠瞪他。
他气息沉稳舒长,恍惚睡着了,那唇边弯起的笑意却是无声加深。
一夜都在思及他的目的,也不知何时睡去,再睁眼天色已经大亮,身畔空空,赫连阙原是已经起了,肩头披着不知是谁为她拉上的锦余,再一扫,对面椅上也是空空如也,顿了顿,她才想起来看那桌案之上,自是不意外的空空如也,有柔软的声音在外谨慎唤道:“大人可醒了?”
她“唔”一声,便有两个白衣女子端了金盆湿帕缓步进来,她扫了一眼,二女高鼻深目,眼瞳为棕,异于常人,想来曾是古夏人,那人曾是古夏皇子,身边有这样的人服侍也不足为奇。便下榻拭手,指尖触到盆里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燥,深的她心,想起当年涟漪才被寒爷派来侍奉,每日拭手那水不是欠凉便是欠热,她似是怕寒,三年前醒来身受肩伤,两月未下地,寒爷更是半点冷水也不让她占得,着了冷水身子便会不适,委婉告之涟漪,也是过了许久,涟漪才将这度把握了,竟不想在这里。。。。。。想是碰巧了。
洗漱过后,又一人捧了铜镜来,她望里一望,才见镜中人发饰已除,乌发松松披在肩下,莫不是有人趁着她睡熟替她除下的,暮然惊觉自己睡熟不知是何情态,不觉面上微热,那白衣女子微笑朝她欠身:“奴婢为大人梳妆。”
她每走一步,脚下便会发出泠泠响声,在寂静清晨颇是响亮,广袖拢风,随身形摇曳,她总觉有些不对劲,暮地握住手腕,那只玉镯果真不见了去向,寒爷本就不想她进宫来,如今丢了定情信物,她该如何交代,她只觉银牙已经咬得咯咯作响,发冠终于收拾停当,她淡漠问道:“你们陛下呢?”
白衣女子笑回道:“每日卯时,陛下都到带殿下晨练,现在辰时已到,陛下和殿下也应回来了。”她话音刚落,童音已起:“娘亲。。。。。。”
被这纯真童声一唤,怒意淡了不少,含笑转过身来,赫连阙着着一身宽松小号白衫踏进来,白衣胜雪,衬得他小脸越发白皙粉嫩,赫连瑜亦是一身白衣负手跟进来,目光落到她面上,带着几分亲昵的随意:“醒了?”
看见他,她忍不住就硼起脸来,起身施礼:“下官见过陛下。”
他眼中暖意一点点逝去,室内本是清亮,忽有积云遮日,刹那暗下来,也不过一瞬,云影游戈,在他面上移过,他已挑起唇角,道:“免礼。”
赫连阙看看上官漫又看看赫连瑜,别扭的抬起小手捏捏下巴。突握住上官漫指尖,另一手握住赫连瑜拇指,扬起脸来天真笑道:“妖儿饿了。”
赫连瑜闻言含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瓜:“也好。”掌心温热,带着浓浓暖意,赫连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上官漫,未等她有所反应,赫连瑜向外偏脸:“传膳。”
室内光线渐渐凌厉,投在殿内金砖上明晃晃的影子,两大一小,俨然是一家人的模样,她突然有些怕,这情景是盅,是毒,她只怕自己把持不住喝下去,被赫连阙握着的指尖便是一松,赫连阙虽小,却是异常机敏,困惑的抬起脸来瞧她,她轻轻抽出手,勉强牵了唇:“下官该出宫去了。”赫连阙小手垂落下来,眼里渐渐有莹光闪烁,她只不敢看。
赫连瑜深沉看她,只拍拍赫连阙稚嫩肩头:“娘亲还有事要处理,让她先去吧,我们下次一起吃,妖儿乖,去看看有什么好菜色,让娘亲带着路上吃。”
赫连阙揉了揉眼,重重嗯一声,松开赫连瑜,迈着小步子跑出去。
室内唯剩了两人,无言相对,便是兀一阵冷场,她对赫连阙心中有愧,在他这个父亲面前自觉失了底气,他看了一眼手边的椅子,终淡淡开口:“坐。”
她循着礼,答了个:“是。”
赫连瑜忽一声轻笑:“大人这是在避着朕还是避着我们父子?”
他虽贵为国君,但自从见面私下里一直以“我”自称,突改了口,仿佛两人之间瞬间隔了万里之遥,他高高在上,她俯首为臣,竟生出莫名的失落感来,她本是要兴师问罪,这会自然开不了口,勉强笑透 “不敢。”
赫连瑜温声道:“妖儿周岁那年,突发高烧,险些丧命,妖孽长生,祸害遗千年,我为他取名,妖,字,便是希望他能平安的长命百岁。”
她深觉歉疚,方才不该着急拒绝,也不过一顿早膳。
却听他又道:“他自小没有母亲疼爱,我一人带着他,难免有缺憾,他虽自小喜欢粘着女子叫娘亲,但对大人这样,还是头一次,大人若觉苦恼,朕在这里代妖儿致歉。”
她竟有些招架不住的无力感:“微臣惶恐。”
赫连瑜笑的万物失色:“大人若是答应,以后就将妖儿托付给大人了。”
她兀的身子一僵,她答应什么了,瞧见赫连瑜微扬的唇角,顿时醍醐灌顶,竟又着了他的道,能在口舌上输的这样糊里糊涂,她还是第一次,只怕近墨者黑,她与芳华呆的太久,头脑也不灵光了。寒爷若是知道了,不知如何取笑她。
忙起身告辞:“臣下先行告退。”
他笑意渐凉,终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赫连瑜一行虽住在西冷皇宫,宫门由顾国禁卫守护,西冷宫人无令不得靠近,赫连瑜称正巧有事在身,便与她同行出了宫门,禁卫乌压压跪了一地:“圣上。”她忙一闪身,他却突提腕隔着广袖握住的她纤细手腕,湛蓝眸子幽森的阴郁:“这礼你受的起。”她不过西冷皇宫一名三品宫人,有何资格受这等大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有人温声唤她:“漫儿。”
声音温和,却挟着丝丝警惕冷凝。
赫连瑜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