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念则若有所思、光明正大的看着男人。
任无锋的目光扫过三位女生,声音温和,道:“不过,选择哲学的同仁们,多半骨子里对那种世俗定义的‘成功’,也未必看得多重。”
他嘴角扬起一个极淡却笃定的弧度,道,“我觉得学习哲学,最核心的,是锤炼一种能力——
发现问题的敏锐,提出问题的勇气,尤其是进行‘前提批判’的理论思维深度。
哲学的爱智,无论是对浩瀚自然的永恒好奇,还是对‘认识你自己’这一古老命题的永恒探索,它从来不只是对知识本身的追逐。
更重要的,它是对生活意义的深切关怀,对生命境界的不断陶养。
无用,是为大用。
复大这些年一直在追寻“自由而无用”的态度,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事情。
当然,自由而无用,在当下这么卷的环境下,是一种奢侈品。
但我始终认为,
自由之精神,
独立之思想,
无用之态度,
是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里最值得宝贵的东西。”
任无锋指尖的茶杯停止了转动,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道,“哲学的爱智,更是一种永不停歇的反思与批判。
它追问一切知识的根基,思索历史进步的标尺,探寻真善美的永恒尺度,叩问我们所有生活信念赖以存在的前提。
我觉得,这种追问、思索、探询与叩问,都是必须而有意义的。
对比而言,就业待遇、升职加官这种现实问题当然重要,但又没有那么至关重要。”
他的这番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三位倾听者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艾南托着腮,眼神亮亮的。
秋伊人微微前倾,垂眸思索。
关念则凝视着男人清俊淡定的面容,觉得他的脸似乎在发光。
这份光芒让关念心为之折卷,忍不住想要亲近,而,又不能。
于是,关念的心隐隐刺痛着。
“不过——”
任无锋目光温和地投向三位历史系的女生,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把话题抛回给她们熟悉的领域,道,“和我们哲学比起来,历史学在世人眼中,恐怕更是‘冷门’中的‘冷门’了吧?
提起它,许多人大概只能想到故纸堆和博物馆了。
历史专业的就业难度可不比我们无用的哲学专业好到哪去。”
“可不是嘛!”
艾南立刻接腔,语调带着一种夸张的无奈,道,“我们那些‘前辈’的出路,数来数去,除了考公考研,基本就围着科研院所、学校、博物馆、档案馆打转。
当老师、做研究、搞编辑……
路子确实窄得让人心慌。”
艾南叹了口气,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关念则放下筷子,桃花眼迎上任无锋的目光,表达自己的想法,道:“现实情况或许如此,就业压力确实存在。
但我觉得,学习历史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迷人、也最能滋养人的旅程。”
关念的目光先停在任无锋脸上,然后扫过秋伊人和艾南,继续道:“站在文明发展的维度看,历史学习是人类特有的“时空穿越“能力。
它让我们突破个体生命的局限,汲取千百年的集体经验。
不了解历史的人永远是个孩子,而精通历史的人则同时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