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下浣的夜。无月无星,只有漫漫的黑暗包围,如一张逃不脱的黑色天幕。
老王妃辗转难眠,反复思量如同夏日繁星那么多。
她甚至想到如何求老王爷。
可是。老王爷这一去便是近一个月。
一直到二月十三夜才回到王府,夜里下了场春雨,是直接回的上房,因夜色太深,与未让旁人知道。
老王爷回来是筹措银子的,从姚妃这儿取了银子就先离开了。
其他几名姬妾知晓时,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
几个姬妾聚在花厅里,向姚妃打听老王爷的情况。
老王妃到底心下担心,又不愿去上房。她才是嫡妻,凭什么要她去侧妻房里,说得难听些,姚妃虽是侧妻,远不如她身份尊贵。只遣了丫头去打听。
杏奉侍问:“王爷好吗?”
在卫州王府,大家都去了“老”,只唤王爷,百姓们提到左肩王府时,会说卫州王爷、皇城王爷,这就是拿他和宇文琰区分开来。
姚妃笑道:“好!都好着呢。还带了几样小玩意儿回来,说是给你们玩儿的。蓬东、莱县开始修河渠了,工地上忙着呢,老王爷在河渠上搭了草棚住下。一直行走在两县河渠之间,正赶着抢修,想让两县的百姓能早些灌溉良田。听说两县的百姓都踊跃派人去工地帮忙,还有的连工钱都不要呢……”
妙昭训面露忧色,“那样的地方,一定辛苦得很。”
莲昭训道:“在外面自然比不得家里。”
唯有珠奉侍再不说话了,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姚妃拿了老王爷带回来的玩意儿,是十几枚好看的石头,又有一些有花纹的田螺,式样倒与常见的不多,又有几个河蚌贝壳。
妙昭训挑了几样,说田螺要是挂在闺室里可以做装点用,捧在手里笑着跟姚妃道谢。
莲昭训也象征性地挑了石头、田螺和河蚌贝壳,还好奇地问:“这贝壳里会不会有珍珠。”
杏奉侍面容里露出了失望之色,原以为是什么贵重的,竟都是不值钱的物件。
珠奉侍倒是欢喜得很,挑了几样,心事似又重了一些。
坐了一阵,知老王爷安好,几人各自退去。
只有珠奉侍一直埋头看着石头与田螺,待得那几个走远,她提着裙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姚妃。”
姚妃一怔,“你这是怎了?”
“求姚妃恩准,让婢妾去工地服侍王爷吧。婢妾家里原就是种田的农夫,那年豫地大旱,婢妾跟着家人到皇城逃难,与家人失散,遇上拐子,就把婢妾卖入了王府为婢。婢妾不怕干活,堂堂王爷、身份尊贵却要住在那样的地方,身边连个照顾起居的人都没有,婢妾肯求姚妃了,就让婢妾去渠上……”
姚妃自以为,她是一心对王爷的。
没想到在这姬妾几个里头,珠奉侍也是一片真心。
谁不愿留在王府穿金戴银,享受好日子。
姚妃微微一笑,回头看着姚嬷嬷。
姚嬷嬷道:“姚妃不是想挑两个丫头过去么,如果有珠奉侍去,可不比丫头们服侍得周全,老奴觉得这事不错。”
姚妃问:“珠奉侍当真决定了?”
☆、679 无法原谅
珠奉侍无法动摇的坚决,肯定地点头,“这事儿婢妾想了许久,原是想当着王爷的面求姚妃的。婢妾不会识字,婢妾家乡那年大旱,就是因为没水,眼睁睁地看着地里的禾苗被渴死。婢妾了解这种心情,愿意去渠上跟着王爷,就算洗衣烧饭也是欢喜的。”
姚妃没想,这个丫头出身的女子,竟有这样纯朴的想法。
她是听说了,珠奉侍在皇城王府,见莲昭训把屋里的摆件弄回卫州,也是有样学样,在她眼里,这是一个单纯的女子。
姚妃道:“好!我应了。你且回去收拾一下,我让府里的护卫、小厮送你去渠上,你替我照顾好王爷。”
“谢姚妃!”珠奉侍重重一叩,起身退出上房。
老王爷总得有个细心的人服侍照顾,与其是旁人,倒不如是这珠奉侍。姚妃虽不想有人得了专宠,却又不得不为老王爷考虑一二。